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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嫁(53)

作者: 游瓷 阅读记录

方棠的手臂落在栗延臻肩上,比他扛过的刀枪斧钺都要柔软。栗延臻满心的柔情和暖意都融化在了这一汪暄暖的泉水之中,不远处石壁上的影子像青萝藤蔓相缠,在烛火下摇曳难解。

兔子晃着耳朵,被人抚摩耳廓,抖了一抖便蜷缩起来,接着被一只手揉捏着耳朵复又展开,反复几次,兔子也没力气动弹了。

寒梅落雪,探花折腰,世上最旖旎事如雪里揉碎了鲜红的烛泪,一簇簇开在行宫温泉深处生满青苔的石上,流过清泉和冰雪,最后被收拢为脸庞上的一滴泪、指尖上的一个吻。

探花的花蕊则落在佞臣的舌尖上,鸾凤颠倒,如坠梦中。

“夫人……”

夜深露重,情至浓时。

作者有话说:

昨天头疼早睡了,今早起来码完,很怂改了半天才哆哆嗦嗦摁了发表。

我爹问我在哪个网站写文,他要发动全家亲戚来给我收藏评论,吓得我说在某点(转移目标)。

第37章 夺嫡

皇城郊外,万里无云。

春日出城踏青的人逐渐多起来,北边眼下光景正好,不像江南那边遍地食不果腹的流民,再为文人墨客所吟诗作赋称道的江南好风景,也抵不过饿与穷两个字。

几辆马车驶过官道,五花骏马昂首吐息,辔头上挂着金坠银铃,踏着铃音徐徐朝城郊溪边走去。

女子的笑声从车中传来,偶尔夹杂着男子低沉的说话声。待马车缓缓停在山中溪边,其中一辆的车帘被掀开,一名锦衣华冠的青年男子跳下车,手中折扇扑簌抖开,朝着车内一笑:“在下多谢几位小姐好心相载,待他日再回皇城,某定当携礼拜访。”

车中的姑娘们笑得更厉害了,一只纤纤玉手挑开帘子,晃了晃手中团扇,笑道:“不必,你快些寻你的亲戚去吧。江南连年灾祸,像你这样来寻亲的人我们见得多了,能吃饱肚子活着回来再说吧。”

青年对着马车福了一福,马夫一扬鞭,又赶着车向郊林走去。

目送着马车消失在官道尽头,青年刚刚还和煦如春的神态眨眼间消失得一干二净,转而被一种阴沉狡厉的笑容取代。他将手指放到嘴边,发出一声长哨,一只海东青从林中飞来,盘旋着落在他肩膀。

耶律瓒铎转身看了一眼山坡下如金汤般矗立坚守的皇城,嘴边噙了一抹冷笑。

“栗家人居然真有能令这腐蠹王朝起死回生的本事。”他自言自语道,“沙瓦桑果然没骗我,败在栗氏这等良将手下,也不算我鲜卑之耻。”

海东青如刀光般的双眸左右转动,虎视眈眈地与他一同望向皇城。

“走了,那迦。”耶律瓒铎伸手抚了抚海东青的颈羽,“肉要吃到嘴里,就不能急。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是中原人的智慧,也将是他们的坟墓。”

开了春天气也暖和起来,周辕断断续续病了一个冬天,本以为转暖之后会有起色,没想到一场春雨过后,周辕没当心受了凉,原本就久病不愈的身子一下子彻底垮了。

青槐和望柳半个月以来都忙进忙出地贴身照顾着,却不见周辕的病有半点好转,反而日益咳得厉害。方棠叫人去城中寻遍了名药神医,给周辕看来看去皆是摇头,委婉地告诉他周辕已经病入膏肓,就算用再好的药也只是强行续命,徒延病痛而已。

周辕不让他常去探望,怕过病给方棠,还吩咐青槐能拦就拦着,就算一定要来看,在门口远远问一声就好。

方棠沉默了许多,他看着周辕房中人来人往,送药打水的,只是站在院子里叹气。

栗延臻搂住他的肩膀,问:“寿材需要我叫人先备下吗?”

方棠目光收紧了又散开,很茫然地点了点头:“要的吧……”

所有人都知道回天无力了,方棠也不再坚持,着人去准备周辕的身后事了。

方棠对他爹娘过世那几年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只隐约记起满天的纸钱和白幡,他不情不愿地被拉到送葬队伍里扶棺。但那棺木上冰冷的触感和漆黑的雕纹他还记得,手放上去虚虚抬着,别人告诉他,里面是他的双亲。

周辕死在一个清明的早晨,青槐照例进去送热水,发现人已经冷在了床上,枕边是他这些年攒下的一些银票和地契,并不多,却是这位为方家殚精竭虑了一生的老人能拿出的全部。

他将这些都留给方棠,还有一封早就写好的信,也被一起交到了方棠手中。

周辕在信中对方棠说,自己自知时日无多,不想再拖累他和栗家,只是担心自己身死之后,方棠在栗府少了心腹,会比从前过得艰难。

那些银票和契据都是他留给方棠的本钱,加上方府还算殷实的家底,可备来日栗延臻万一始乱终弃或宠妾灭妻,方棠也好毫无顾虑地断舍离。

方棠读着信就有些哭笑不得,其实从方府跟着他嫁入栗家的每一个旧人,周辕也好,婵松也好,青槐与望柳也好,哪怕如今他与栗延臻正如胶似漆,却依旧记着那个曾经誓死不从、翻墙爬房也闹着要逃婚的自己。

两滴泪落在信笺上,晕开一丛浅墨。

栗延臻尚在边关,方棠一人安排了周辕的丧礼,亲自为周辕抬棺守灵。

他告假三日都守在灵堂,第三日午夜正昏昏欲睡时,忽然听到婵松在门外通报道:“少爷,宫里来人了,说是陛下突发急病,这会儿皇后贵妃等人都去侍疾了,太后刚下懿旨免了明日早朝。”

“陛下一向龙体矍铄,怎会忽然病重?”方棠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可还说别的什么了吗?”

“这几日,还请少爷不要入宫。”婵松沉声道,“奴婢看着宫中风云已起,怕是有场雨要下。”

方棠走到门口,开门让婵松进来,“我知道,朝中最近官吏任免变动频繁,贵妃的父亲在朝中为兵部尚书,掌皇城禁军,前几日入三殿下府邸谈了一夜,这我还是知道的。”

“太后的胞兄也掌管兵马,原本在玄水练兵,昨夜忽然带兵前行,扎营在皇城外十里,说是少将军北上,城中空虚,他有勤王之责。”婵松道,“少爷近日小心行走,当心流矢误伤。”

方棠点点头:“知道了,你去歇着吧。”

渠帝病急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皇城内外,各方都开始有所动作。为首的便是以太后、皇后为肘腋的东宫一党,又有外戚将领与栗安相助,无论是从权势还是兵马来看,都占尽了优势。

三皇子孤身一人,生母苏贵妃却也是将门嫡女,其祖父兄长虽无甚战功,却手握禁军步兵两万、骑兵一万,若与太子争锋,怕是也不好即定输赢。

至于五皇子与七皇子一党,两人虽无甚兵权,然而平日里最擅长广结大臣,论朝野中一呼百应的声量,却也不遑多让。五皇子生母宸妃与七皇子生母季昭仪唇齿相依,在后宫为两人经营谋算,也算费尽心思。

岭南军骁勇,栗安在城中按兵不动,日夜守着皇宫,若有人起事,首先便难过他这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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