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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嫁(97)

作者: 游瓷 阅读记录

后来才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方棠好歹是吊住了一口气,沙瓦桑随行的医官说只等他慢慢转醒才可保无虞,否则一切都没有定数。

栗延臻轻轻抓起方棠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试图能快些暖热,等方棠醒过来,一切就都好了。

栗安不知何时还会率领兵马追上来,天亮前他们必须立即启程,半刻也不能耽搁。

栗延臻趴在方棠床边,忽然感觉对方的手动了动,在他手中握紧了,便立即抬头去看,只见方棠眼睫微颤,居然是要睁眼的样子。

“夫人,夫人。”栗延臻急忙叫,“好些了么?”

方棠觉得眼皮子沉得很,怎么也睁不开,听到栗延臻在叫自己,便动了动嘴唇,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应:“二郎……”

“我在,夫人。”栗延臻来了精神,凑过去一下下抚弄着方棠的额头,“没事了,夫人,你不要动,就这么和我说话,我听得见。”

方棠模糊的视线捕捉到眼前的一抹虚影,向那边伸出手:“二郎,我好疼,你抱抱我。”

栗延臻眼眶微热,摇头道:“不行,会压到你伤口,等你好些我再抱你,好不好?”

他这一拒绝不要紧,方棠原本就神志模糊,只以为栗延臻不愿意碰自己,眨巴眨巴眼睛,眼泪就落下来了:“你为、为什么不抱我,你都不想抱我了……你走……”

栗延臻心疼得没办法,只得弯腰虚虚抱了抱他,又抬手替他抹掉眼泪,哄道:“我抱着你,夫人,不哭了,嗯?”

方棠又使劲睁了睁眼,叫他:“二郎。”

“我在。”栗延臻不厌其烦地应声,“我在这里,不走。”

“我没有死。”方棠如释重负道,“太好了。”

栗延臻点点头:“没有,你活得好好的,往后我们还有几十年能好好活着,夫人别怕。”

“几十年不够,要一百年。”方棠撅起嘴,“你说一百年。”

栗延臻怜惜地吻他的额头:“好,一百年。”

他又何尝不想活到寿数的极致,尽可能多地陪着方棠,两人白头偕老,卸甲归隐,再不分开。

方棠的伤并不致命,医官说只差一点就会贯穿心脏,若真是那样,只怕当场就没命了,哪还能撑这么久。方棠后面伤好些,稍微缓过些劲,开玩笑对栗延臻说,自己命大,替他挡了一劫。

栗延臻却不爱听这话,皱着眉捏他的脸:“不准再说这话,我不要你挡劫,听到没有?以后再不准这样了。”

方棠见他动气,很乖地贴上去蹭他,撒娇道:“我不说了,二郎,你不能生气,生气对身子不好。”

栗延臻这才松了眉头,轻轻揽住他腰,和方棠脸贴着脸说:“我身子不好?夫人不知道我身子好不好,嗯?等你伤好全了,再验一验如何?”

方棠脸一红,却抱着他脖子笑得更甚:“不好不好……”

一月后,两人随沙瓦桑到了西北,方棠第一次穿越从前只是远远望过几眼的缚虬谷,好奇地探头出去,环视四面鬼斧神工般的悬岩峭壁,惊叹不已:“二郎,你以前是不是到过这里,抬头看会觉得害怕么?”

栗延臻道:“不会。”

眼前这庞然如巨人的山石,人站在其中,渺小得如蝼蚁之于巨象,总会有种惧服的威压感。但栗延臻从未怕过,他向来眼中所看见的,只有马前的敌人,还有心头的海棠。

马车驶入丹措部的军营,方棠感觉车停了,不由得抓紧栗延臻的手:“二郎,到了。”

栗延臻安抚他:“不怕,西羌人不会做什么的。”

许多年前栗延臻就确信,沙瓦桑的确是个信守承诺之人,那日他胜了,沙瓦桑就真的如约撤兵而走,只夺了他的战袍,也不知拿回去有什么用处。

一行人下了车,落进嘈杂乱嚷的丹措大营里。方棠有些警觉地看着四周,那些丹措人打量的目光看得他浑身不自在,只想快点找个地方待着。

沙瓦桑领着他们走进一顶军帐,里面正有人在等着,正是已经许多年不见的柔嘉公主。对方一间方棠,立马笑逐颜开,迎上前去,热情道:“方大人,别来无恙啊。”

“公主殿下。”方棠见到故人,也放心下来,“公主身体可好啊?”

柔嘉公主笑笑,刚要说话,忽然就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一枚毛茸茸的团子,穿着西羌人的兽皮大氅,圆滚滚抱住柔嘉公主的腿,软糯道:“娘亲。”

“这可是小世子?”方棠惊喜道,“恭喜公主了。”

柔嘉公主抱起小世子,冲方棠笑道:“多谢方大人。我前几月听闻大渠突生变故,多方打听,才知是栗氏没落……栗将军还请放宽心吧,向来便是这样,一朝天子一朝臣,王侯将相更迭如春花秋月,代代如此。”

栗延臻微微点头:“已经过去了,再想也无妨。”

公主又看向沙瓦桑,眉头沉下去:“桑格,你一去几月杳无音信,竟然是去帮着大渠发动内乱,觉得自己很光彩么?”

沙瓦桑的表情局促又滑稽,半带恼怒道:“你不懂!你懂什么打仗……你居然又训我!”

他说完,一脚踹翻旁边的矮凳,从柔嘉公主怀里抢走世子,气呼呼地走了。

方棠看着沙瓦桑离开的背影,被柔嘉公主一声轻唤回神:“方大人,我替小狼羔给你赔不是了。只是这终究是男人的事情,我不好说什么,栗将军遭此变故,也有我夫君之责在其中。”

闻言,方棠叹了口气,他知道栗延臻根本不愿踏入西羌人的地盘一步,若非为了自己,怕不是会与沙瓦桑拼个鱼死网破。

栗延臻表情始终淡然,他似乎并不在意沙瓦桑对自己的招揽,也无意安定于此。只是方棠身子还有伤,他也并没有全然拒绝沙瓦桑的好意。

柔嘉公主又和他二人闲聊了几句,就去找世子了。方棠和栗延臻被安排到另外的帐子里休息,门外有不少名为服侍、实则监视的丹措侍女,随时探听着两人的动静。

方棠很苦恼,躺在床上抱着栗延臻,小声道:“我不喜欢被人听着。”

栗延臻揉揉他的头发,说:“不管她们,夫人想对我说什么就说什么。”

方棠往他怀中拱拱,道:“二郎,你再亲亲我。白日里在车上有别人看着,我不好叫你。”

栗延臻一笑,却不立刻去亲他:“夫人怎么最近总想与我亲近?”

方棠一怔,有些不满了,垂下眼说道:“什么叫最近,我们从前不都是……都是……”

“都是怎样?”栗延臻眼睛眯了眯,问道。

方棠很羞于启齿,扭捏半晌,说道:“就那样。”

栗延臻又凑近他些,说出的话极具引诱性:“夫人说明白些,我听不懂。”

方棠急了,扯过他的手往自己某处一按,脸红耳赤道:“这样!栗延臻你就是故意的!”

他想起外面还有人守着,声音又低了下去,揪紧栗延臻的衣领,小声地、央求一般道:“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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