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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了别让美人做刺客(20)

作者: 穿竹 阅读记录

“暂时?”他嚅动着嘴唇小声问道。

“嗯……,时好时坏。”

楚和意还想问些什么,却听门外有人高呼“参见皇上!”,整个诏狱的狱卒诚惶诚恐地纷纷下跪,从狭长的走道里快步走过来一个人,他双手背在身后,一身玄底祥云绣金的袍子随着快速的步伐而袍角纷飞,何礼信抓住机会“扑通”一声跪在了皇帝的道前,连连磕头:“参加皇上,参见皇上……”

萧璧鸣微微皱眉,抬起脚就要跨过他的身体,他在不远处的牢房里看见了陈列着的刑具,脚步愈发快了起来,他要找鹤云程恐怕不大容易,这里的狱卒大都穿着白色的囚衣,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何礼信一把抓住他的袍角,想要将功补过:“小的这就带皇上去。”

何礼信兜兜转转把萧璧鸣待到鹤云程的牢间前,他看见楚和意蹲在里头,他抱着鹤云程的上身,正一点一点把手里的药喂进他嘴里,一下子就炸了:“楚医官怎么在这儿?朕允许人探视他了吗?!”

楚和意倚靠着墙就坐在牢间里肮脏的地上,头都没抬,只是全身心投入手上的活:“陛下,臣再不来,鹤公子就要死在这里了。”

何礼信在一旁猫着腰,缩着脖子点了点头:“是,是……”

鹤云程除了额角上一个挣扎时不小心自己磕碰出来的口子,身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伤痕,何礼信还是留了一手,鹤云程虽然是被折磨得人将不人,却也找不出痕迹来,然而萧璧鸣是懂诏狱手段的,这帮子人把审人上刑当饭吃,手段自然五花八门。

他沉着脸寒声问:“朕没说过不准上刑吗?”

何礼信心想皇帝陛下或许真说过不许动刑,但从龙椅到诏狱多长的一段距离啊,话穿着穿着就落半路上了,半截被当官的吞了,半截被另一个当官的修修改改又成了另一种指示,总之是为了早点从鹤云程嘴里讨出点什么名堂好向皇帝邀功,毕竟攻打燕玲十四州还真是缺个名正言顺的由头,没想到他奶奶的皇帝在乎的根本只有这个人。

他此时真想把脑袋给萧璧鸣磕烂,只见皇帝陛下屈尊纡贵地踏进牢间里,俯下身伸手就要从楚和意臂弯里把意识不清的鹤云程接走,楚和意拽住鹤云程的衣衫,愣是没让。

他和萧璧鸣无声地对视了片刻,他的额角有青筋暴起,因为坐在地上,他只能仰视萧璧鸣,他的后槽牙被咬出“咔咔”声,红着眼睛哑声道:“全他衣衫,全他衣衫……”说罢他攥紧的拳头一松,拱手将鹤云程让了出去。

萧璧鸣一个打横抱起鹤云程,却感觉手里好像没二两分量,轻飘飘的好像抱了一团衣服,他看见鹤云程的前襟处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几片烂布条随意地荡在前胸,他接过毕安递过来的罩衫轻轻掩在他的身上,抱着鹤云程从诏狱又走回岫云庭。

出诏狱门的时候,他背着光对何礼信说:“何大人的刑具,不如自己也试试吧。”何礼信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小卒看见他的额头已经血肉模糊,周身一阵恶寒。

寒露

“这,这这这成何体统啊!”

“就是说啊……刺杀天子的刺客不被千刀万剐,反而被皇帝亲自抱着从诏狱走到寝宫,这……闻所未闻啊!”

“国将不国,国将不国啊!”

“谁说不是呢,我看陛下啊,再也没谈起过攻打燕玲十四州的事宜,只是一味沉迷犬马声色……”

下了早朝,有大臣把头埋在一起小声议论着,眼看着皇帝走过,还一阵噤声。

其实他们都怕萧璧鸣。

不过准确的来说,是怕以前的那个萧璧鸣。

在和寒燕质子有关的那一档子屁事还没发生之前,萧璧鸣是一个彻头彻尾一心扑在国事上的……暴君。

暴君这个头衔,七分给先帝一举扫平中原六州,三分就得给萧璧鸣,他给先帝收拾残局荡平叛军可谓杀伐果断,中原六州被纳入囊中后,这位年轻的帝王又提出了要进攻燕玲十四州,将整个中原腹地纳入天都管辖范围,加之他铁面无情常常阴晴不定,朝中无一不敬之如敬神。

可他萧璧鸣现如今对燕玲十四州的进攻计划只字不提,一心全系在那个鹤云程身上,听完那个鹤云程从鬼门关走过一遭后几乎是没熬住,身子落下了很严重的病根,修养了很久也还是气虚力乏,几乎连寝宫都出不了,说他是“废人一个”一点都不夸张,可皇帝陛下像中了什么邪一样,不仅不处置他,反而对他悉心照料,疼爱又加。

岫云庭是所有后妃寝宫中地理位置最好,景致最雅的一处,世有谓“皇庭岫云,神仙来请”,其中景致之美,在修葺完成后,连当年的先帝都赞不绝口,这样的美宅,任凭谁看了都必然心动,萧璧鸣没见过奇珍异宝和雕梁画栋收买不来的人心,所以想将岫云庭作为赏赐,赐给鹤云程,和他在这里好好开始,不过和以前不一样,这次是你情我愿的那种。

鹤云程在他身边实在不能说活得如意,虽然一切都在他的预谋之中,但还是几番差点儿丢了性命,他隐忍了许久的本性在被收入诏狱之前的那晚暴露无遗,本以为刺杀失败,他的命也就就此交代了,所以也就没必要在伪装些什么,谁承想萧璧鸣居然亲自把他从诏狱里救了出来,他如今倒是一下子把握不好萧璧鸣心里的想法。

萧璧鸣拿起汤匙亲手为他盛了一碗粥,端在手里舀了半勺,放在嘴巴吹了吹,递到鹤云程的唇边,他绣金的黑袍在阳光下闪着金光,手臂直直地伸着,一脸期待地望着鹤云程。

鹤云程皱着眉头警惕地望着他,此刻他眼中的厌恶和防备再也没有丝毫的修饰,他瞥了眼粥,又瞥了眼萧璧鸣,拒绝张嘴。

萧璧鸣的眼底掠过一丝阴沉,然而转瞬即逝,他努力地摆出一副笑脸:“你要吃点东西,身体太虚弱了。”说罢他又把勺子往他唇边凑了凑。

鹤云程不着痕迹地偏头躲了躲,像是为了防止萧璧鸣再进一步似的,他主动伸出手要接过勺子和碗:“我自己来。”

萧璧鸣盯着他的眼睛沉默了片刻,好像在和自己做思想斗争一样,然而鹤云程态度很明确:要么把碗给他,要么他就不吃。

他最终还是妥协着把碗递到鹤云程摊开的手掌中,看着他缓缓搅动着白粥放到嘴里,连吃饭都好像很费劲一样,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鹤云程:“朕……想销了楚医官的职……”他说得极慢,每一个字都好像在磨合似的,觑着鹤云程的神色,他的语气好像在和他商量。

楚和意说鹤云程的身子已经不宜再经受过于强烈的情绪波动了,否则很难担保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萧璧鸣知道要销楚和意的职必定会引起鹤云程的反感,可他只要想起在诏狱里楚和意搂着鹤云程给他喂药的那一幕就无法释怀,鹤云程那时醒着吗?知道在给他喂药的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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