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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了别让美人做刺客(33)

作者: 穿竹 阅读记录

鹤云程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回来,一时间甚至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他眼神有点儿闪躲,“你在想什么?”

楚和意的手空空地放在胸口,他伸出一只手,极小心地伸向鹤云程的脸,见他并没有反抗,于是轻轻覆上他的侧脸,“我想带你走。”

他以为自己说的够清楚了,但只要鹤云程问,他就可以一遍又一遍地解释给他听,他想带他离开。

鹤云程被他托着半边脸,目光于是避无可避,只能直直地对上楚和意炽热的眼神,他先是有半分不解。

没有由来的感情太沉重,在深渊里讨生活的人怎么敢接。

殿外的萧璧鸣不知说了什么,躁动的大臣们渐渐安静下来,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垂下脑袋不再言语,萧璧鸣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他将手背到身后,不再去看那些大臣,他之身站在众人前,好像被簇拥着,却又好像被推搡着,他背过身,头颅微微低垂着。

鹤云程脸色一沉,往楚和意的肩上推了一下,但他使不上力气,楚和意动都没动,“你快走,他要回来了。”

楚和意平日里温温和和的样子,看不出胆大包天,此时竟上前轻轻搂住了他,“你不知我不怕他,我只想带你走。”

鹤云程眼睛瞪大了两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在楚和意怀里寒声道:“我不想和你走。”

他听见萧璧鸣踩着木质地板的脚步声在庭前响起,语速都加快了几分,几乎是压着声音吼出来,他想讽刺,想打击楚和意,搜肠刮肚一阵,找不出什么词儿来,只好骂道:“楚公何以如此自以为是?”

“楚公以为自己是什么善人?口口声声要带我走,实则优柔寡断是你,佯装好人是你,监视着我踏上车马的人是你,理应在天都解决我的人还是你。”

“楚公现在却说要和我走,这话我不明白。”

他张了张嘴,却骂不出来了。

眼中波光粼粼,他只能在心里问:为什么啊,为什么你不早一点出现。

楚和意摇摇头,神情有点悲凉,“我绝非善类。”

“初次见你其实不是在行至天都的路上。”

“是在寒燕的皇宫里。”

“鹤云程……”楚和意轻轻叫着他的名字,“其实我在一开始就救得了你的。”

鹤云程闻言摇头,神色果决,“我的命从一开始就没人救得了。”他自知推不开楚和意,只好往后几步同他拉开距离,他不知道楚和意是怎么进来的,但他只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就必然能不惊动皇帝出去,他神情冷冷的,好像从不曾被打动,“你快走,拿我的死讯去换个好官位。”

他抬起头,“多的不求你,只求你不要将我送回寒燕,寒燕不是我故乡。”

楚和意闻言一愣。

“把我扔在云烟泽故土的某一片荒野上,那儿的水会把我洗干净,我不再肮脏,我能睡个好觉。”

他说罢立在原地,直直地看向楚和意,等着他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哪想楚和意沉默片刻,咬咬牙,一把就打横抱起他。

楚和意下了决心,隐忍换不来他的注意,询问换不来他的首肯,甚至真心都换不来他的真心。

“云烟泽太远,我不去。你要是活着自己去。死在天都,就永远被埋在天都的土地里,下辈子还做天都人,天都的土里埋着中原六州所有冤死的骸骨,以后或许还会有燕玲十四州的。不仅这辈子干净不了,下辈子也一样,鹤云程你自己掂量不过来,跟我走。”

鹤云程心下一阵恐惧,他知道就算自己死在天都,寒燕的阴谋被识破,楚和意也有本事不惹一身骚地回到寒燕,该封官封官,该进爵进爵,但是如果和自己扯上了关系,萧璧鸣势必不会放过他,楚和意死脑筋得太彻底。

鹤云程离开寒燕后不久,黛姬病死在东襄王府,他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牵挂,死亡对他来说不过是解脱,但是楚和意不一样,他是寒燕最意气风发的少年医官,又护国有功,他的前程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果被自己拉进淤泥里,鹤云程会连死都死得不安宁,他不是妄图将月亮拉下九天的人,月亮不必为他而来,只要有月华偶尔淡淡地洒落在他的骸骨上,他都会因其纯洁,干净,不染尘埃而虔诚地祈祷。

他会祈祷月亮永远纯净,永远不要落下。

他一个劲地扑腾,以期楚和意能撒手,却没想到他稳稳地抱着自己,站在轩窗前,一条长腿踩上窗框就要跃出去。鹤云程的心好像坠到了谷底,因为他看见萧璧鸣已经站在了门口。

雨水

萧璧鸣站在门口,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回来,鹤云程,到朕这里来。”

他说的极慢极清楚,一点也不慌张,那不是询问,不是请求,是一如既往的命令。

楚和意紧紧抱着鹤云程没有撒手,他一只脚已经踏上轩窗的边栏,后脚只要使劲一蹬就可以出去,他闻言只是略微回了个头看向萧璧鸣,神情淡漠。

他是一个好儿子,是一个好医官,是一个好臣子,此刻却大逆不道得天地不容。

他抱着鹤云程的姿势很巧妙,使他整个人都陷在自己怀里,没有反抗的余地。

萧璧鸣重复道:“朕说,回来,鹤云程。”鹤云程整个人被楚和意锢在怀里,他看不见鹤云程,只能依稀看到他从楚和意臂弯间飘散下的几缕发丝。

他感觉自己头脑里一阵轰鸣声,心头压着一股火,眯起眼睛看向楚和意,他会把这个医官杀了。

不仅要杀,还要先凌虐他,听着他哀声求饶,把他的皮肉一片一片削下来,就在太极殿里行刑,让他们都看着,剁碎了倒在乱葬岗喂乌鸦和雀儿,余一副骨头架子垂在岫云庭的门口,看看谁还敢觊觎鹤云程?

他寒声:“鹤云程……你知道他带你走不出皇城,别说皇城,你和他绝对踏不出岫云庭半步。”

“你手里握着他的命,鹤云程,现在自己回来,朕可以考虑怎么处置他。”

他说的极缓慢,话间给足了鹤云程考量的余地。

“你知道的,岫云庭里都是守卫,他只要带着你踏出去,朕保证他活不过半个时辰。”

鹤云程蜷在楚和意怀里,他不知道楚和意有没有万全的计策,但是知道他绝不乏谋略,既然做好了进来的准备,或许也就有全身而退的法子。

但他赌不起,他自己烂命一条,没法握着楚和意的命去赌。

因为怕掉下去,他使尽力气攥着楚和意的衣襟,攥得手指关节发白。

他在颤抖,在止不住的颤抖。

双方沉默半晌,那是萧璧鸣在给他做决定的时间,他大可以一声令下让守卫进来擒了楚和意,但他不要那样。

他要一个背叛者的忠诚,要一个违心者的献身,他要鹤云程心甘情愿地自己走来,他一向卑劣变态。

终于,鹤云程轻轻拽了拽楚和意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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