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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了别让美人做刺客(41)

作者: 穿竹 阅读记录

鹤云程轻轻睁开了眼,那滴眼皮上的泪水顺势滑落到他的眼尾,停留片刻后又顺势滑落到发际间,就好像他落泪了一般。

他睁开眼,正对上萧璧鸣卑微而又虔诚的眼神。

他从未在一双眼睛中看见过如此多的期望和热烈,他知道此刻只要自己点头,他会得到爱,会得到那战利品一样的爱,他心脏狂跳,几乎连呼吸都难以稳住,然而就在一个错神,他仿佛看见萧璧鸣的脸在光影下忽然变得扭曲了起来,好像变成了浑身溃烂死在东襄王府的黛姬,忽而又好像变成了那些压在幼年他身上的男人们。

鹤云程张开了嘴,却几乎失去了声音,像被人死死地掐住了喉咙一般,他所有的痛苦、煎熬、不幸,都宛若和萧璧鸣有着一个紧不可分的纽带,就算他可以视而不见,那些至黑至暗的遭遇仍然会在每一个难以防备的时刻宛若梦魇一般向他侵袭而来,叫嚣着要杀死他。

他面色僵硬,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了那个答案

——“是。”

萧璧鸣,你杀死了我,你要我怎么原谅?

我该怎么去原谅你?

你告诉我吧。

萧璧鸣神色竟是分毫未变,他仍然满脸怜爱地轻轻抚着鹤云程的发际,鹤云程几乎要疑心自己究竟有没有说出那个字,萧璧鸣反常的情绪令他感到一阵胆寒,却听他柔声说:“鹤云程,事到如今了,你为什么就连骗都不愿意骗骗朕?”

他危险地眯起眼睛,仅仅只是注视着鹤云程,只那一瞬间,他眼中的温情与期许突然消失不见,那阴戾与疯狂太明显,鹤云程怎么会识不得?他嗅到绝对的危险,几乎是忍着剧痛就要缓缓地向后挪去,萧璧鸣一把捞起他的腰,拖着他的腰就往自己面前拽,他皱眉笑着,笑比哭还难看:“你怎么就不能陪我演这么一场戏,就顺从了我呢?”

鹤云程整个人几乎成了一个弓形,被萧璧鸣一拽,狠狠地摔在床上,疼得他眼前一黑,就在视线消失的片刻,他感觉到自己被蛮横地固定住不能动弹,那些可怕而又阴暗的记忆全部涌上心头,他几乎是本能地剧烈反抗起来。

然而一个滚烫的唇不由分说地贴了上来,无礼又粗鲁至极,好像已经忍耐了许久似的,他放肆的索取掠夺着能触及到的一切。

“鹤云程,”萧璧鸣压着尾音,透出一股充满了欲望然而又参杂着怒火的感觉来,“你不是要保寒燕,保燕玲十四州吗?”

“朕要打下寒燕,朕会让你做燕玲十四州的王。”

他死死盯着鹤云程的眼睛,几乎发疯似的说:“到时朕会在城墙上亲吻你,让燕玲十四州都看着,一个质子如何出卖色相成为他们的王。”

春分

萧璧鸣的吻充满了侵略性,他已经逐渐习惯那种无法驱散的疼痛,因为那注将成为他接下来活着的每分每秒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只是因缺氧而剧烈地喘息着。

唇畔相抵的那一刹那,鹤云程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狠狠咬住了萧璧鸣的唇,他真的太过于紧张,以至于有些应激,一时间一股难以忽略的血腥味在二人口腔间弥漫开来。鹤云程咬得太狠,他能感受到萧璧鸣几乎是疼得一阵微微抽搐,却好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励似的,誓不罢休地逐渐深入。

分离的瞬间,萧璧鸣几乎是恶狠狠地望着鹤云程,他说的话太过有违伦理纲常,但好像他不说点卑劣恶劣的话,就永远引不起鹤云程的注意,他心狠又决绝。

明明与宋书昇交谈时他仍能做到心平气和地去谈论这一切,哪怕是要将皇位拱手相让,他也丝毫不会犹豫,他年少时拼尽一切,断绝所爱,割离情感所拼夺而来的皇位,如今发现并非那么如意,这天底下换了一个皇帝照样可以万物更新,天下不是非他不可。

可他如今分明是情绪失控,显得恶劣又疯狂,是因为他的预设中,不曾想过鹤云程根本不会接受他,从前不会,将来也不会。

萧璧鸣不得不用什么东西锁住他,铁链锁不住他的命,他的可怜微乎其微,爱播撒不到萧璧鸣的身上,鹤云程始终忽近忽远。

鹤云程擦了擦嘴唇上的血迹,抬起眼睛,皱眉望着他,“萧璧鸣,我就要死了……你能不为难一个将死之人吗?”

顿了顿,他接着说:“不要为了侮辱我就去攻打燕玲,你知道萧家名字上不能再积杀业了,天都的民心近来才有回归的势头,这时候攻打燕玲会失民心……你不要重蹈先帝的覆辙。”

萧璧鸣死死地盯着他,嘲讽道:“你也会在乎?”

鹤云程避过他的目光,静静地忍受着周身蚀骨般的痛楚,轻轻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微笑着看向萧璧鸣,“寒燕山高路远,你知道我甚至撑不到抵达寒燕的那一天。”

“所以别做蠢事。”

萧璧鸣沉默地望着他,他舌尖轻轻舔舐过唇畔,抿过满唇的血迹,望着鹤云程亮晶晶的嘴唇,他有些自嘲地回味方才那个吻。

此时门外战战兢兢地跑进来一个小厮,眼见着屋内气氛不对,瑟缩道:“皇上,韩大人求见。”

萧璧鸣仍旧盯着鹤云程,默了半晌,寸目不移地问道:“韩大人?”

“是,韩青韩大人,说是有要事求见。”

鹤云程眼眸微动,神色冷漠地看着萧璧鸣。

“要事?”萧璧鸣皮笑肉不笑,冷哼一声,忽而想起了年关岁宴那事,记起了韩青是萧煜的心腹,“他能有什么要事?近日来上奏为摄政王求情的奏章叠起来指不定能堆到天上——不见!”

他话音未落,只听见门口一阵骚动,原来是门口的太监挡不住韩青,他官位不小又不通人情世故,背后有摄政王撑腰,太监们不敢生拦,半推半就地就给他闯了进来,此时他已经一只脚踏入了内殿,后面还跟着一个愁眉苦脸的太监。

他在萧璧鸣面前跪下:“吏部侍郎韩青见过皇上。”

萧璧鸣眼皮子都没抬,扫过他一眼,冷声说:“擅闯寝宫,胆子不小。”

韩青仍旧低着头,声音也因此闷闷的,“卑职有罪,但皇上久居寝宫不出,实在难等,卑职迫于无奈才闯了进来。”

身后的太监简直五雷轰顶,吓得半死,都知道吏部侍郎韩青不通人情,却没想到是此等地步,居然敢当着皇帝的面呛口,摄政王蛰守边疆,谁来保他?

“皇上,朝中人心惶惶,皆言皇上受妖人蛊惑,都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天下绝没有群龙无首的道理,皇上却终日囿于他人塌前,是为天下所笑。”韩青自顾自地说,他脸上惯没有任何的表情,“臣以为君王不溺于后宫是天下皆知的道理,万没料到陛下以此失大,故而深感忧虑。”

“陛下,”他抬头,目光如炬,对上萧璧鸣的双眼,“臣听闻,若杀一人可安抚天下,则可杀之,臣自认愚钝,尚且知此理,料想天子博览群书,自然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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