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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了别让美人做刺客(44)

作者: 穿竹 阅读记录

轻轻拢了拢鹤云程的头发,他起身就要向殿外走去,袍角掠过床榻的一瞬间,好似被什么东西钩住了一样,他回头,看见鹤云程骨节清晰的手死死地摁住了自己的袍角。

他折身望向鹤云程,见他眉心微皱,一双漂亮无神的眼睛里饱含了忧伤,他不含血色的唇瓣无声地翕动着,好像要说些什么。

萧璧鸣接过他的手,放在手心里捂热了,轻轻地按摩着他的骨节,望着鹤云程的眼睛,他垂眸给了他一个许诺:“你放心,朕会保燕玲十四州,这世上不会再有无谓的征伐与杀戮。”

鹤云程起初听不大清,于是艰难地向萧璧鸣的方向偏了偏头,他思维已经不大清晰,故而愣神理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萧璧鸣说了些什么,于是他抽回萧璧鸣掌中的手,终于闭上双眼。

萧璧鸣的手掌莫名地抽搐了一下,虚空地握了握,他盯着自己的手掌若有所思,半晌后自嘲地笑了笑:“鹤云程……”

他喃喃道:“你待朕要是有待这天下一半好,朕怎么会不满足?”

“你这心里哪怕是分出一亩三分地给朕,朕怎么会不感恩戴德?”

他的目光移向重新歇下的鹤云程,欺身吻向了他,触碰到那片温暖柔软的那一刹那,他那经年受大雨浇灌的心灵就好像找到了可以栖身的庙宇,神明圣洁飘渺,他跪拜的那一刹那,连灵魂都颤抖。

“等着朕,”他从未如此坚定,“朕很快回来。”

清明

好不容易,雨停了半天,摄政王的车马停在皇城外,车马是接了急令从边疆昼夜不分地奔回了天都,马儿引引蹄,垂下头歇息,车轱辘上粘满了泥土,顺着雨水在地面上洇开,一片泥泞。

萧煜下了马车,看见皇城外空荡荡的,萧璧鸣下的密诏,所以并无多少人知晓,只有韩青一个人抱着一把剑,倚靠在城墙上若有所思地望着一边。

他头偏向一边,脑袋靠在墙上,头发高高竖起,一身青色的衣袍被春风吹动,袍角在脚边荡漾开。

萧煜敛起自己的衣袍,踩着马凳下了马车,看见韩青就朝他走来。

萧煜眯起眼睛望着他,“你跟皇上说什么了?”

韩青耸耸肩,揣着一把剑歪头看向他,“我没骗他。”他眨眨眼,“我不会骗人。”

“只是告诉了他鹤云程的真实身份,他必须要知道的。”韩青将剑安放回腰间,继续道:“死局了,得有人活一下。”

萧煜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不会那么简单,不论鹤云程什么身世,皇上都不会在意,更不会因为这事就把我召回天都。”

“我原先以为皇上对于鹤云程的喜爱,不过就是像喜欢任何一只小猫小狗一样,却没想到并非如此。”

他望了望天空,“此番这么急着召我回来,皇上心里有事啊……”

韩青盯着他望了一会儿,忽而又将目光转移像他处,闷声道:“多余的不知道,但是我只负责把你接回来就好了,太后会乐得见见你的,想这么多作甚?”

“回了天都,没有你掀不起的风浪,”韩青转身向皇城内走去,他在城门口回望萧煜,眯起双眼,“除非你也喜欢那个鹤云程?”

萧煜仰起头望着宫墙,没有回答。

半晌,他开口:“美人嘛,谁不喜欢?”

他脸上突然又浮现了那抹一贯的笑意,不无风流地反问他:“难道韩大人不喜欢?”

韩青直直地盯着他,摇了摇头:“你也有心事。”他抚了抚衣袍,转身就要走,萧煜从身后追上他,手里像变戏法一样掏出一把折扇,拿扇骨轻轻拍了拍韩青的肩头,笑嘻嘻地问:“这话何来啊?”

韩青突然停下脚步,冷眼望着他,嘲道:“你心里一有事就说废话。”

萧煜:……

到了太极殿外,毕安一看见萧煜就匆忙地迎了上去,萧煜笑着道了一声:“毕安公公。”

毕安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有一丝胆怯的模样,干笑着哈了哈腰,向他行了个大礼,“见过摄政王,您快些进去吧,皇上马上就到。”

萧煜应了一声就要抬脚向前,回神发现韩青没跟上,一回头看见他站在原地,“怎么?”他回头喊,“不跟上?”

韩青站在原地望着他,那双惯于不将感情外露的双眼此刻也是一尘不变,他只是直直地望着萧煜,无法从他的眼中看出点什么来。

半晌,他摇摇头,曲腰向他行了个礼。

太极殿的殿门打开,宫殿里回荡着厚重的声音,夕阳斜斜地照下来,甚至能透过光影看见空气中飘舞着的尘埃,他远远地望见太极殿的尽头孤身立着一个人,他的背影颀长,被一片金碧辉煌所簇拥着,是那么的辉煌与荣耀,在满壁金光之下,他的荣耀与光芒几乎无以言表,这是整个中原六州的帝王,是一个人能想到的所有荣耀与尊贵的化身。

然而为什么呢?萧煜突然放缓了步调。

为什么他的背影却显得那么孤单……沧桑呢?

他的兄长徐徐转身,一双充满了肃穆庄严与无尽克制压抑的双眸毫无准备地与他相对,由于他和萧璧鸣长得实在太过相像,恍惚间他仿佛看到的是自己,驻足在无尽的辉煌之下,却寂寞得像一位已然孤独了百年的人。

萧煜几乎是愣在原地,他的兄长与多年前他记忆中的那位少年帝王形象出入太过巨大,以至于他有了片刻的错神。

他们已经很久没像今天这样好好地看看对方了,一个立于高殿千阶之上,遥远地好像所有人都触碰不到似的,另一个停驻在金阶之下,抬头仰望着这位开万世御六合的君主。

萧璧鸣张口,“你来了。”他今天并未身着绣有象征着帝王的龙纹衣袍,仅仅只是身披一件玄色长袍,衬得他整个人潇潇而立,外形上乍一看几乎与萧煜并无分别。

萧煜在触及到他视线的瞬间低下了头,双手作了个揖,垂着头闷声说:“微臣见过皇上。”

萧璧鸣从高阶上走了下来,哑声道:“免礼。”

他眉心间好像有一抹化不开的忧愁,承载着这世间的万物,他从不愁己,他将自己的一生视作天都王朝里的一砖一瓦,如果他没有被卷入那被恩怨裹挟着的红尘,他也可以不沾风月,可是叫他遇见了刻在命格里的情爱,他也自私地想弃一切而去。

于是他望向萧煜。

他踏下最后一级金阶,和萧煜互相平视着。

萧煜平日里端的是一副风流王爷做派,因此将头发随意地散下,上半部分的头发松松地挽着,眼里时常透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神态来,他胸前的衣襟有些松垮地散开,露出一小片前襟。

萧璧鸣直直地望着他,忽而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折扇,用扇柄轻轻一击自己头顶的发冠,发簪被巧妙地击落,他伸手接住,将簪子牢牢握在手中,他被发冠竖着的头发于是如同一汪瀑布一般倾泻而下,垂落在他的腰间,他用那发簪轻轻挑开自己胸襟前的衣衫,然后抬头平淡地望着萧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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