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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夏往事(21)+番外

作者: 是辞 阅读记录

她又何尝不知,秦水凝是在用报救命之恩的心态抢酒喝,半酣之后愈发收不住了,她一腔悔意,嫌过了头,却难以喊停了。

一不留神,秦水凝便被陈老板缠了去,陈老板名唤陈万良,大抵是名字里的良心太多了,他这个人是丝毫不知良心为何物的,所做阴狠之事不胜枚举,私德就更不必说了。

陈万良爱听评弹,包厢里坐着两个抱琵琶的姑娘,咿咿呀呀地便没停过,听得她愈发头疼,同身畔的许世蕖说了一声,连忙起身挤到了秦水凝和陈万良中间,顺带拂掉了不老实的脏手。

她把秦水凝护住,真真假假地同陈万良说:“我带她来原是指望帮我挡酒的,今日委实不舒服,陈老板偏要我来,来了你又欺负我这妹子,可是巴不得我今日不来,只叫她来呢?”

陈万良邪笑着点她,左手已抚上谢婉君的背:“瞧你这话说的,婉君,来,你我饮上三杯,就当我跟你赔罪了。”

说着他拎起分酒器向酒盅里倒,谢婉君同样,秦水凝立在她身侧看着,她身上这件梅花红的旗袍做的是矮领,正好将她颈后的汗瞧得真切,可包厢里始终开着窗子,绝不算闷热,正觉不解,秦水凝伸手覆上她的,打算代她喝这三杯,只觉触到一股冰凉,当即心中一紧,酒局过半,气氛正盛,她怕是早已开始胃痛,隐忍不发罢了。

谢婉君却将她的手给打掉,扭头亲近地同她耳语一句:“哪有你这么挡酒的?回去坐下。”

秦水凝没再坚持,知会道:“我出去透口气。”

谢婉君当她内急,点头应了。

然秦水凝出去后多时不归,陈万良也声称小解出了包厢,叫谢婉君不免担忧起来,想那老色鬼喝了个半醉,别做出什么浑事。

正当她急得要出去寻人,秦水凝姗姗回来了,她忙问她是否有事,秦水凝的眼神不像骗人,泰然摇了摇头。

殊不知她根本没去包厢旁的盥洗室,叫陈万良扑了个空。

不多会儿,侍应生进了门,端了碗鸡丝小馄饨给谢婉君,另有分好的白酒,一同放下了。

谢婉君面露惊诧,下意识看向秦水凝,不仅有馄饨,还有个小醋瓶,除了家里的人怕是只有秦水凝知道她吃馄饨放醋的习惯。秦水凝却没同她对视,扭头看向门口,陈万良回来了。

糟老头又缠了过来,秦水凝忙提盏起身,这次换她挡在谢婉君的身前,生涩地学说场面话:“陈老板,我来陪您喝两杯,刚盛上的酒。”

谢婉君充起软弱来,搅弄着碗里的馄饨,喝了两口热汤。

许世蕖见状同她搭腔:“谢小姐爱吃馄饨?”

谢婉君摇了摇头:“只是有些饿了。”

许世蕖露出一抹尴尬,淡笑道:“是我考虑不周,竟没发觉。”他看着陈万良嗜酒的样子也有些嫌弃,碍于关系又不得不到场,见那厢热络,偷闲同谢婉君解释,“算起来他长我半辈,家父在世时入的祥晟的股,今日若非他搬出谢小姐来,我是不会来的。”

谢婉君心中冷笑,合着这陈万良还两头骗,眼看秦水凝被陈万良和另一位老板劝着连饮,丝毫不知赖酒,只觉馄饨也吃不下了,如坐针毡。她又不得不跟许世蕖周旋,含蓄言道:“我知陈老板今日设宴何意,可我同许先生做的不过是小生意,小船装不下大佛。”

许世蕖是聪明人,知她心思,提杯同她放在桌上的半杯酒碰了下:“我与谢小姐所想相同。”

如此谢婉君便放下心了。

她撂下瓷匙,拎起盛满酒的分酒器,又加入陈万良他们之中,陈万良笑着拉她,已快醉得彻底了:“婉君,这笔买卖,你和世蕖务必要带老哥哥一个,来,咱们一起干了这杯。”

谢婉君间接拒绝:“你既称一句老哥哥,我合该陪三杯才是。”

便当做谢绝的赔礼了。

酒一入口,竟毫无该有的辛辣,谢婉君抿了抿舌头,迟钝地察觉她手中的根本不是酒,而是水。再看秦水凝,双颊泛着淡淡的红,不细看难以察觉,神色仍是淡漠的,叫谢婉君不禁觉得,她小时候绝对蔫儿坏蔫儿坏的,这酒和馄饨一起盛上来,显然皆是她的手笔。

陈万良猛地将手搭上谢婉君肩头,看似磊落实则猥亵地抚了两下,黏在上面了似的,不断说些生意经,谢婉君假笑着躲,极为娴熟地使小聪明,敷衍着应和。

实则他刚刚揩谢婉君的油许世蕖就瞧见了,当时仍能为他开脱,眼下则是忍无可忍,许世蕖还算有些良知,又对谢婉君颇为欣赏,起身凑了过来将陈万良拽走:“陈老板,你醉了,今日便到此为止罢。”

许世蕖是有资格说这话的人,众人见状纷纷放下杯盏,琵琶声止住,陈万良的司机被叫了上来,将烂醉如泥的人搀了下去,其余人寒暄一通也各自上车回去了。

谢婉君在汇中饭店门口留到最后,摆手送走了许世蕖,扭头一看,秦水凝倚在石狮子旁,醉眼迷蒙,鲜有失了姿态,略弓着背。

谢婉君扑哧笑了,问她:“醉了?”

她没说话,“镇定”地摇了摇头,小佟过来帮忙一起将人扶到车上,多嘴念了句:“秦师傅怎么喝这么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谢婉君从他语气中读出埋怨,不冷不热地瞟他一眼,心道你懂什么。

车子驶离汇中饭店,自然是先到利爱路送秦水凝,秦水凝正靠到椅背上,歪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还是谢婉君打破沉默,问她:“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秦水凝又迟缓地摇了摇头,没吭声。

谢婉君自觉醉得轻些,尚且清醒,她知道小佟心中怪她,不该将秦水凝这么利用,仿佛将秦水凝带入污泥玷污了似的,可她难道不是整个人都在污泥之中?带秦水凝赴酒局,她自然心中有数,断不可能让人喝死在酒桌上,这么一顿酒,即便是病了也不可能,她是有盘算的。

又是一阵沉默,许久,谢婉君扭头看向窗外,幽幽开口:“下午你说无法报我的恩,都是爽快的人,不论多少恩,俱在这顿酒里,你豁出命来喝那么多,便算偿了,我帮你救出小朱,理所应当。你今日也瞧见了,我就是那般不堪,狐朋狗友更是不堪,你我并非同路之人,过去你对我避之不及,才是正理。因此待小朱被放出来,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你依旧叫小朱来谢公馆跑腿,过阵子我忙起来,也不会到你那儿去了。”

她说得真情实感,字字发自肺腑,却始终不见秦水凝应答,正要将头转回去,耳朵先听到了声音——是浅浅的鼾声,秦水凝早醉昏过去了。

梅雨亦风雨(09)

谢婉君又气又笑,合着她刚刚那么长的一段话都说给小佟听了,小佟见状自然不敢触她的霉头,只装作才发现秦水凝睡过去的样子,说道:“这……就快到利爱路了,要不要把秦师傅叫醒?”

她不冷不热地打量着秦水凝,吩咐小佟:“直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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