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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夏往事(48)+番外

作者: 是辞 阅读记录

她当即下了订金,秦水凝看到票据上的数字眉头直跳,走出珠宝店后才开口:“太贵重了些,你非要破这个财,还不如送我幢房子。”

“你就这点儿眼界,哄我两句我把谢公馆给你可好?”

也不过都是玩笑话罢了。

临上车前,小佟坐在车里等着,谢婉君却突然在车水马龙的路边捞住了她的手,神色认真地跟她说:“你可知我为何非要送你火油钻?你大抵在心里觉得它没那么好,还不如送几条大黄鱼保值,可我听人家说,也许是诓我的,钻石不仅养眼,它还是世上最坚硬的东西,亘古不变,我想,这可以代表些什么,你觉得呢?”

漫长的凛冬(08)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民国二十六年悄然而至。元旦日广西路的小花园附近新开了家川菜社,即便当时的上海阴风砭骨,食客还是如潮水般涌了过去,热络异常。

许稚芙本打算带江楼月去,顺道叫上谢婉君,两人来到谢公馆时,谢婉君正窝在书房沙发上猫冬,只穿了件褂袍,身上披了张厚厚的毯子,烤着火箱。

许稚芙非要叫她一块儿去凑热闹,将留声机的唱针拔了,咿咿呀呀的京戏声随之歇止。

谢婉君断不会说自己正谨遵医嘱,迫于秦水凝的淫威,日日随她攻苦食啖,隔三差五吃一顿味道重些的,简直要叩谢隆恩,一张嘴都快没味觉了。

“黄妈刚才还说呢,今天外面冷得很,我才不与你们一起出去喝西北风。”

今年夏天热得那般离奇,都以为会是个暖冬,哪曾想到冬天会这么冷,又不下雪,真是活见鬼。

许稚芙道:“几次邀你出去吃饭都不肯,婉君姐,你可是有别的妹妹了?”

谢婉君笑不可支,随即使了一招祸水东引:“确实有别的妹妹了,你要与她争宠不成?”

许稚芙负气地转身就走,江楼月抿嘴笑着,正要跟上去拽她,谢婉君的话传了过来:“你们俩最近去秦记没有?我心尖儿上的妹妹正是那大忙人秦老板,别说你请我吃饭费劲,我邀她才不容易,你若是能把她叫上,我立马就上楼换衣裳,即便是去白渡桥头吹风我也随你们一起。”

江楼月看许稚芙没绕过这个弯来,低声提点道:“谢小姐是让我们去请秦师傅呢,正好你前些日子不是订了件棉袍?我们去催一催。”

许稚芙听她的,回头和谢婉君说了句话便走:“婉君姐,看来你真是怕秦姐姐,是不是秦姐姐待你太凶了?她对我倒是极温柔呢。”

她也知道说这话要挨谢婉君的骂,牵着江楼月就跑,谢婉君气得掀了毯子,光脚叉腰踩在地毯上,几次张口才吼出了句:“臭丫头,好歹把唱针给我放回去再跑。”

黄妈闻声跑了进来,帮着把唱针放下,书房里再度回荡起京戏的唱腔,谢婉君翘着腿坐下,正打算点支烟,余光瞟到旁边矮几上的电话,踮着脚又去把唱针抬了,房内恢复寂静,她则提心盯住电话,等许稚芙的好消息。

没想到等来的是秦水凝,她忙里抽闲地打这一通,长话短说:“好端端的你折腾人家做什么?昨天陪你听戏,不是下馆子叫你吃了个满意?说出去像我虐待你一般。”

谢婉君听出来她将许稚芙给拒了,脸上虽不开心,语气还是低柔的:“谁知道你连稚芙的面子都不肯卖?再说了,那已是去年的事儿了……”

“今天才冬月十九,大年还没到。况且去年的肉没长在今年的你身上么?你还说旗袍紧了,倒是该再给你量个尺了。”

“你来给我量?现在就来好了,仔仔细细、从上到下地量。”

电话那头的秦水凝下意识捏紧了话筒,生怕她的胡话漏出去似的,咬牙回道:“做什么美梦?我不与你胡搅蛮缠,店里来客了。”

“诶?我就不是你的客么?”

电话已被挂断了。

谢婉君不服输地又打了过去,接电话的已是小朱了,秦水凝正帮顾客试样衣,小朱将之打断,转述谢婉君的话:“阿姐,谢小姐说没衣裳穿了,让你上门去量尺。”

秦水凝头也不回,让小朱直接挂断,小朱哪敢照做,犹犹豫豫的,秦水凝这才跟那位顾客打了声招呼,走过去接电话,背过身低声啐她一句:“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随之而来的又是电话被挂断的声音,谢婉君一副作恶得逞的表情,满脸娇笑,在书房里也坐不住了,小跑着上楼换衣裳。

黄妈已经打算做晚饭了,见谢婉君要出门,她这两天得闲,便放了小佟的假回闸北探亲,出门也没人给开车,黄包车还要遭风吹,黄妈忍不住劝道:“大小姐还要出去?秦小姐说晚上回来给您炖汤呢。”

谢婉君二十几年喝过的汤都比不过这一冬天喝的,闻言恨不得立马逃走,回道:“你做你的,我去凯司令喝杯咖啡,待会儿就回来了。”

黄妈忙从衣架上取了帽子:“秦小姐说,风大叫您带上帽子,省得又被吹得头疼,我出去给您叫黄包车。”

谢婉君接了帽子,看黄妈要披外套,阻拦道:“不必,车钥匙呢?我自己开车就成。”

“大小姐会开车?秦小姐说您不认路,还是别……”

“我什么不会?还不是为了接她,今天降温,待她打烊时岂不更冷了。还有,你今后改口叫她大小姐好了,一口一个‘秦小姐’,我看这个家早晚要易主。”

她倒也并非说气话,说完了美滋滋地掂着钥匙出了门,心道整个上海滩还有谁配得上让她亲自开车去接,秦水凝心里指不定多美呢。若秦大菩萨高兴之下肯略施慈恩,明日便叫上许稚芙和江楼月去吃那家新开的川菜社,再好不过了。

至于许稚芙和江楼月,二人在秦记被秦水凝劝走,还顺道把严从颐吩咐的医嘱给这两个妹妹说了一遍,她们自不敢再邀,出门坐上车后还是去了广西路小花园。

然那日蜀腴川菜社刚开幕,食客排着号在门口等,两人吃了半斤北风,到底等得不耐烦了,就近寻了个馆子吃晚饭,只能等过些时日热闹降下后再来。

可惜秦水凝没开这个恩典,谢婉君本以为蜀腴是难去了,寄希望于哪个老板请客做东,她借机尝个鲜。

不想五日之后,那天正是小寒,秦水凝较往常还早起了一个钟头起床,谢婉君问她做什么去,秦水凝没答,只说晚上不在家吃。谢婉君顿时精神了起来,问她与谁有约,秦水凝说:“还能约谁?你不是要吃蜀腴?我昨日打电话订了桌位,你叫上稚芙和楼月,五点钟去秦记接我。”

谢婉君抿嘴笑了,还不饶人:“你肯请客,真是稀罕了,我早早地便去等你,别想跑。”

秦水凝嗔她幼稚,梳洗出门了。

当晚四人到了蜀腴,谢婉君毫不客气地乱点一通,秦水凝也不拦她,还是江楼月忍不住开口:“足够了,再点就吃不下了。”

秦水凝细致地擦着碗筷,淡淡接道:“叫她点好了,否则又不定怎么与你们说我苛待她,吃了这顿没下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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