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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夏往事(49)+番外

作者: 是辞 阅读记录

谢婉君丢了菜单,总算点完了菜,同那两个小的拱火:“你们听听,她这是不定在哪儿发了笔横财呢,凭这一顿饭,吃不穷她。”

许稚芙单纯了些,闻言亮着眼睛问秦水凝:“秦姐姐当真发了财?”

秦水凝驳道:“也就你信她浑说,我能发什么财。不过是今早有个订扣礼,主家出手阔绰,给了个大喜封,正好请你们吃饭了。”

这下轮到许稚芙问:“什么是订扣礼?还有喜封拿。”

秦水凝也不解释,而是去看谢婉君,给她个卖弄的机会,谢婉君也听她摆弄,得意地给许稚芙说起来:“姑娘出嫁时穿的嫁衣会留个扣子,成婚当日请你秦姐姐去给订上,图个吉利,所以要给她喜封。”

许稚芙又问:“现在结婚不是都穿婚纱?搞洋人那一套,新娘子都要出来露面。”

秦水凝点头:“婚纱自然是不必订扣的,穿老式大红嫁衣的越来越少了,一年也就这么两三回,早些年我叔父在时接得倒多,他长了副吉相,都愿请他,喜封收到手软。”

“那我成婚时也要穿嫁衣,请秦姐姐你来给我订扣,我要给你个更大的喜封!”

许稚芙毫不设防地说了这么一句,未必有多么认真,另外三人却神色各异,秦水凝没答话,不着痕迹地扫江楼月,江楼月已低了头,明显有些黯然伤神,至于谢婉君,她大抵算是最平静的,不过是看得太过透彻,抬手给秦水凝添茶。

对上秦水凝略带嗔怪的视线后,她知道这是在叫她开口打圆场,顿时笑了一声。

饶是许稚芙再愚钝也明白了过来,手伸到桌子下面去牵江楼月,脸上挂着愧色:“我随口说的,我还不想成婚,楼月,我想穿嫁衣给你看,我只是没穿过,好奇秦姐姐说的订扣礼而已。”

江楼月脸色本就不好,强扯出个假笑,分外难看,她倒不是与许稚芙置气,只是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如今不过是回避,老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依她看来,该叫“船到桥头自然撞”。

谢婉君适时开口,打破尴尬的局面:“你去的哪户人家订扣?楼月,上回你说今天谁成婚来着?”

江楼月怎么也比许稚芙更稳重些,闻言深呼了一口气,回道:“倪家的喜,倪二少爷娶妻,就是夏天被气回绍兴老家的那个未婚妻,当时传得沸沸扬扬的。”

这下轮到秦水凝惊讶,木然愣在那儿不动,反应过来扭头看向谢婉君,谢婉君犹在装腔,也摆出副惊诧的样子,问秦水凝:“呀?你去的可是丁家?没记错的话,他那个未婚妻姓丁。”

秦水凝喉咙里哽着股异样复杂的情愫,看来那晚在百乐门外的情形是她误会了,两人并非定情,谁说道别就不能拥抱呢?想到她因为这个误会了谢婉君,不禁有些懊悔,低声答道:“不是丁家。”

谢婉君夸张地点了两下头:“我想也是,倪老爷子做了不少洋人的买卖,婚礼想必也是西式的,无需订扣。”

秦水凝抬头看她,瞧见她嘴角藏着的笑,心绪一动,无声抚上了她的手,谢婉君又故意将手抽了出来,拎起筷子,菜已陆续上桌,她显然要大快朵颐了。

那顿饭吃得最满意的必定是谢婉君了,秦水凝虽不嗜辣,偶尔吃一顿换换口味也好,仍算满意,许稚芙和江楼月便没那么享受了,许是还未平复那句话激起的余波。

饭后出了蜀腴,谢婉君亮出手里的包厢票,问那闷闷不乐的二人:“今晚黄金唱《龙凤呈祥》,稚芙,不是你最喜欢的戏码?还去不去看了?”

许稚芙看江楼月,等她发话,江楼月一则不愿拂逆谢婉君,二则也为了让许稚芙开心开心,于是伸手帮许稚芙系好毛领的搭扣,正是谢婉君送的那条,今日两人恰巧都戴了出来。她低声哄着许稚芙:“你可是累了?不累的话咱们就去瞧瞧,我也好些日子没看戏了,《龙凤呈祥》倒是有些意思。”

许稚芙当然乐意,于是四人又上了车,去黄金大戏院。

《龙凤呈祥》演起来有些久,是由四出折子戏合在一起改成的,彼时邵兰声携着戏班在黄金大戏院唱,当晚正是贴刘备,扮相颇为英俊,博了不少彩头。

中途还歇了一刻钟,秦水凝踩着停锣声离了包厢,再回来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是两碗鸡丝小馄饨,溢着香气,另有一小盅陈醋。

谢婉君心头一暖,可刚在蜀腴吃过饭来的,哪里饿得那么快,同她说道:“你饿了不成?我是吃不下了。”

秦水凝放了一碗在许稚芙和江楼月中间,另一碗和醋盅自然是她们俩的,回道:“刚吃过辣的,喝些馄饨汤润胃,这茶你不是嫌弃难喝。”

谢婉君没有动的意思,接道:“那还要醋做什么,专为了喝汤,自然清淡些更好。”

秦水凝舀了一勺清汤,往她嘴边递:“清汤你肯喝的话那可再好不过了,张嘴。”

谢婉君听话地张口,由她喂了两勺,旋即抬手阻止:“不要了,待会儿再喝。”

楼上的包厢都是敞着的,只要不是眼神不好,一南一北都看得真真的,为防落人口实,谢婉君四周打量了一番,确定无恙后撑着下颌同许稚芙说:“都多大了,还要人喂,自己吃。”

江楼月一向谨小慎微,最懂察言观色,当即放下了瓷匙,许稚芙噘了嘴,也不肯动了。

谁知那有心之人早已窥见,包厢的门帘被人掀开,进来了个珠光宝气的富态之人,正是家里开棉花厂的李太太。

李太太上来就招呼谢婉君,佯装热络:“谢小姐,还真是你!我远远地在包厢里瞧见,还不确定呢。”

谢婉君心里咯噔一声,面上仍露出热络的笑:“李太太!倒是许久未见了,怎么没到碧城姐那儿打牌了?我可想着你呢。”

“哎哟,我哪还敢去,次次输给你那么多,我得躲着你这尊财神呢。”

“这倒怪我了,回头我得跟碧城姐请罪,她的牌搭子竟是这么跑没的。”

两人半真半假地寒暄着,眼看戏台的九龙口重新上人,下半场戏要开锣了,李太太却仍没有走的意思,而是盯上了许稚芙:“这是世蕖的妹妹罢?许二小姐。”

许稚芙并不擅长此道,略有些拘谨,浅笑着同李太太颔首:“李太太好,听兄长提起过你。”

李太太笑得合不拢嘴,斜着眼睛瞟她身边的江楼月,再把镇定坐在那儿的秦水凝给带上,台上已开始敲锣了,她掐尖了嗓子,同许稚芙说:“许小姐,瞧你年纪不小了,即便都是女人,也不好这么亲近的。”

许稚芙正觉得莫名其妙,脸上挂着迷惑,只听李太太的声音伴着锣声传来,分不清哪个更刺耳:“小心被叫做磨镜党,不好听的。”

李太太又同谢婉君说了声“再会”,扭身出门回自己的包厢了。

台上刘备上了场,包厢里的四个人却谁都没往戏台上看,许稚芙听了李太太的话,还单纯地问江楼月:“楼月,什么叫磨镜党?上海还有这么个党派吗?我不曾入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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