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沪夏往事(59)+番外

作者: 是辞 阅读记录

“抱歉,谢小姐,家丑而已,让你受了牵连。”

许稚芙这下也顾不得脸面了,赤红着脸先一步说了出来:“张家今早上门来议亲,想我尽快进门,可我不想嫁人!哥哥自己都还没娶亲,凭什么催我?”

许世蕖脸上也挂不住,顿觉尴尬,尤其谢婉君向他投过来的眼神带着鄙夷,他只能成撑着兄长的姿态,沉声道:“同张家的亲事在你少时便定下了,拖了这么些年已不应该,你也不小了,我难道做了什么错事不成?”

“你就是做了错事,我没有你这样的哥哥,这与卖人有何分别?”

“住口!当着谢小姐的面,你还嫌不够丢人?”

“你可觉得丢人?我还没闹到大街上去呢!”

兄妹俩左右开弓,谢婉君夹在中间,双目一黑,恨不得立刻晕过去逃避此事,论理说许家的事情她一个外人不该插手,可论起情分,她不能就这么将许稚芙扔给许世蕖,小妮子怕是得恨死她。

于是谢婉君摘了手背上的纱布,血已经止住了,只是肌肤仍旧挂着干涸的血迹,化作尖锐的针直往许世蕖身上扎。

谢婉君换了副客气的语气,同许世蕖说:“许先生,稚芙眼下正在气头上,你执意要擒她回去,我家里都是女眷,确实拦不住。可我们心平气和地讲讲道理,你可想让稚芙恨上你?”

许世蕖叹了口气:“她是我亲妹妹,我怎会想她恨我。”

“这便是了。如今稚芙正在气头上,你和她讲话她听不进去的。昨天我受了惊吓,害了风寒,正好得在家里养几日,你将稚芙留在我这儿,我帮你劝劝她可好?待稚芙想明白了,气也消了,我立刻派车把人给你送回去,你难道觉得我会帮她逃婚不成?我哪有那个本事。”

她一席话四两拨千斤地把大事化小,许稚芙的婚事她是说不上话的,只能尽量拖延些时间,再者说,许世蕖眼下心情也不好,真要不管不顾起来,她是半点辙都没有的。

许世蕖沉吟许久,终是叹了一声,起身走了。

听到许家的车子驶离谢公馆,谢婉君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扭头一看,许稚芙仍低着头在那儿垂泪,分外委屈地问道:“婉君姐,你也要做我哥哥的说客吗?”

谢婉君也在无声叹气,伸手帮她擦掉眼泪,语重心长道:“稚芙,你哥哥有句话没说错,你确实不小了。有些事逃避终究不是办法,而我是外人,能够帮到你的实在有限,你得自己去寻解法。公允地说,张家是户好人家,张大少爷名声也不差,得婿如此,实属难得。可我亦知你的心思,从私情出发,我疼惜你、可怜你,也仅仅如此了,路还是得由你自己摸索。”

许稚芙不再说话,泪水也止住了,谢婉君满心疲累,起身打算上楼,否则势必要晕倒在这儿。

“我回房休息片刻,你仍住上回那间客房,我叫黄妈收拾一番,再让她打电话给楼月过来陪你,晚上下来与你们一起吃饭。”

不等许稚芙答话,谢婉君转身就走,刚要迈出书房之时,身后突然传来许稚芙的声音。

“婉君姐。”

她神色哀戚地盯着落在地上的针头,针眼仍旧向外渗着药水,像苟延残喘的鱼在吐气,一如她此时的境地。

“婉君姐,我羡慕你,我是个无用之人,连与喜欢的人相守都做不到,如果时间能停在冬天就好了,我们一起坐在包厢里看戏,那碗馄饨我还没吃……”

谢婉君不愿回头看许稚芙,过去只当许稚芙是妹妹,因她虽无亲妹,却有不少堂妹,少时也是感情亲厚的,可惜世道纷乱,早已不知四散何处,境地如何。可听许稚芙说这些天真的话,她知道她一回头会看到曾经的自己,二八年华的自己,鲁莽冲动,不谙世事。

假使没有连年的兵燹,她还是谢家大小姐,定然也要面临许稚芙眼下的境地。她会反抗吗?答案其实是不会,这不过是女子皆要面对之事,时代的困境使然,而以一己之力对抗这股巨大的洪流,迎击而上,代价注定是惨痛的。

可这种假设毫无意义,战争已经爆发,她在山海关遇到秦水凝,数年来客居上海汲汲为营,她已经很久没有天真地想过“如果”一说了。

“稚芙,有些爱是注定见不得光的,爱已经很辛苦了,更别说在这乱世之中。我也还在苦海里挣扎,自欺欺人地过活,咱们便都自求多福罢。”

我心如此镜(04)

那天的晚饭吃得很是冷清。

江楼月接到电话就急匆匆赶来了,秦水凝晚她一个钟头进家门,听黄妈说许小姐和江小姐都在家里,还亲自下厨添了两道菜。可惜四人各怀心事,都没什么胃口。

晚上秦水凝到厨房洗苹果,问了黄妈才知道谢婉君被针头划伤之事,黄妈也不清楚谢婉君和许家兄妹在书房里说了些什么,更别提到底出了什么事了。秦水凝随便问了几句,心中有数,便端着盘子上楼了。

谢婉君倒是无碍,不过是惊吓之后着了凉,休息一日就好了,她明天还得出门去见韩寿亭,同许世蕖说的什么休养的话不过是留下许稚芙借口罢了。

秦水凝削了个苹果,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了,谢婉君还要回书房去草拟一份公函,秦水凝没打搅她,而是去了客房见许稚芙和江楼月。

也不知她们都聊了什么,总之说了很久,谢婉君已经梳洗好上床准备就寝了,秦水凝才回来,脸色也有些凝重。

谢婉君知她是面冷心热的人,想必没少为许稚芙担忧,可她如今自己还麻烦缠身,更别说许世蕖绝对不是好招惹的,谢婉君看着她站在衣柜旁换衣服,生怕她做出什么蠢事,低声开口。

“这些话原不该说出口,倒像是我太冷漠了,可如今你我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稚芙这件事,只能靠她自己,你安慰安慰她就罢了,千万别做其他的无用功。”

秦水凝停下动作,坐在梳妆台前无声叹了口气:“你都没办法,我能做什么?”

谢婉君又说起今天严从颐来家里打针时说的话:“听他的意思,广慈医院里的那个护卫是活不成了,不过是多喘两口气的分别,你也无需过度担忧,再不济还有我呢,我去广慈医院把他的呼吸管给拔了,顺手的事儿。”

秦水凝没绷住嘴角,扑哧笑了出来:“你能耐那么大?还敢去拔人家的呼吸管。”

“那不然怎么办?抽出枕头将他捂死?你干脆借我把枪好了,我再给他补一发子弹,保准叫他去见阎王。”

竟是越说越放肆了。

“他住在重症病房,门口三四个人轮流监视着,哪里是那么容易进去的,还打枪,你想死在里面不成。”

“你怎么知道这些?你去广慈医院了?我与你说的话你是半分都不放在心上,不是告诉你别去……”

“大小姐,谢大小姐。”秦水凝忙将她打断,“我听你的,我没去。是别人去打探的,总要知道些情况,心里有个数。”

上一篇:美人赌约计划 下一篇:入戏G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