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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娱乐指南(160)

两个金吾卫将周宣地步辇放在大厅正中,然后退在一边。

周宣趴在步辇上。五体投地似地,吃力地支起脑袋说:“皇帝陛下,化外之民周宣叩见陛下。”额头在自己手背上碰了几下就是磕头了,心想:“李煜果然仪表非凡,都头发花白了还有这么帅,史书上说李煜眼有重瞳,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异样嘛,重瞳重瞳莫非就是白内障?”

李坤连使眼色。让两个府役冲上去掌嘴,要打得周宣口齿不清,看他还怎么吟诗诵词。

两个手持竹批的府役迟疑着迈步向前,早被李坚看见,喝道:“陛下在问话,你们想干什么!”

两个府役赶紧退回去。李坤也没有办法,总不可能自己从胡床上跳起来去撕打周宣。

李煜打量了一下这个周宣,他曾多次听皇儿李坚提起过这个人,说此人足智多谋、为人仗义,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今日一看,果然一表非俗,完全没有那种卑怯地寒酸相,显得开朗轩昂。问:“你就是周宣。化外之民又是何意,难道你不是我唐国人?”

周宣很舒适地趴在那里看着李煜。答道:“陛下,草民周宣是南海数万里外澳国人,祖籍却是信州,是隋末大乱时迁居海外的,草民之祖辈利用我中华智慧,征服群蛮,建立了一代王朝,传承数百年,不料那些群蛮恩将仇报,起兵叛乱,只有我一人逃脱,随商船来到江州,此事林岱都护知之甚悉,陛下可以垂询。”

李煜博闻强识,说道:“朕曾见旧籍《海国志》记载过南海数万里外有一国土,广袤无垠,莫非就是你所说地澳国?”

周宣说:“正是。”

李煜道:“传闻此国原始蛮荒,居民如野兽般茹毛饮血,你却又怎会诗词歌赋?”

周宣道:“当年移居海外地信州人都是衣冠士族,文采风流,到了澳国那蛮荒之地,教当地土著种桑植麻,蓄养牛羊,教以诗书、传以礼仪,草民一族也一直是弦歌不断,不忘中土雅艺,而且数百年来从中土去澳国的文士在所多有,所以草民也熟知中土之艺。”

李煜点点头,问:“卿方才所诵可是《虞美人》词?为何只有半阙?”

李煜语气已经不一样了,用了很客气的“卿”的称呼。

周宣道:“下半阙还没来得及吟出来呢。”

“快吟。”李煜催促道,作为一个词曲大家,李煜深知刚才那上半阙词之妙,很想知道下半阙如何曲折回旋,如何更上一层楼?

周宣吟道:“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陛下,草民就是以此词来寄托对故国的哀思,失礼之处,伏望陛下原谅。”

李煜呆呆坐在描金大椅上,口里喃喃吟诵《虞美人》词:“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越想越觉得此词妙不可言,深深拨动了李煜内心的那根琴弦,高山流水,知音难逢,这词道出了他心底一种莫名地伤感情绪……

李坤已经坐起在胡床上,见皇帝在那痴痴吟诵,周宣躺在那冲他翻白眼,满是嘲讽之色,李坤真是愤怒,气得脑筋抽痛,大声道:“叔父,侄儿还是死了的好!”

李煜沉浸地词境中,蓦然惊醒,问:“好什么,什么好?坤儿是说此词吗,好,果然好!”

李坤被噎得难受,寻死觅活可一不可再,再叫“死了的好”只有被李坚耻笑,说:“叔父,侄儿心口痛啊。”

李煜回过神来了,抓周宣来是为了给侄儿出气,怎么欣赏起周宣的词来了,不过此词地确让他顿起惺惺相惜之意,对周宣地第一印象已改观,再也没有先前的怒气了,说:“坤儿不用心焦,朕定会还你一个公道。”对周宣说:“周宣,你可知罪?”

周宣说:“草民不知犯了何罪?”

李煜毫不动怒地问:“你为何夺景王之宠姬?快快送还,朕或可赦你无罪。”

周宣道:“皇帝陛下是说草民地家妓羊小颦吗,她现就在府门等候陛下召见。”

李煜“哦”了一声,说:“让她进来,朕倒要看看是个什么女子,让景王和周卿都这么神魂颠倒!”

第011章 帝尊前的一吻

年方十四,身材窈窕的羊小颦盛妆而入,眉目如画,丽色逼人,梳反绾髻,饰以小簇金银花钗,细绫锦大袖衣宽而飘逸、簇花下裙长而瘦拔,行步之际勾勒腿膝痕迹,云肩披帛,柔美轻盈,带着早春冷夜清泠泠的气息,宛若广寒宫下来的仙女,盈盈走到周宣步辇边上,拜倒在皇帝李煜座前。

景王府正厅一片沉寂,厅中人都被羊小颦的清纯美色惊住了。

李煜暗暗点头:“果然是绝色,恐怕整个金陵城只有朕的爱女斛珠才能与这女子相比,皇后……”

李煜还想把他的小周后与眼前这羊小颦比较一番,想想不妥,一国之母怎好与一个卑微家妓相提并论,便没再往下想,开口道:“羊小颦,你既为景王宠姬,又何以私奔周宣,这等朝三暮四、轻薄水性?”

羊小颦嘴唇轻启,说了两个字:“不是。”

李煜还在等她后面的话呢,没想到她垂睫抿唇,这就算回答完了。

周宣说:“皇帝陛下,草民这个小家妓生性寡言少语,有时好几天都不开口,只爱抚丝弄竹,陛下臣民千万,想必也知道有这种怪癖的人不少,可否容草民代她回答,若草民有半句虚言,陛下尽管治罪便是……不过还是请景王殿下先说吧,尊者为先。”

景王李坤看着清丽无俦的羊小颦,心里真是恼恨交加。早知道如此,在船上就把这女子强行给收拾了,说道:“叔父还信不过侄儿吗,侄儿自幼诚实,何曾在叔父面前说过假话,这女子地确是我宠姬,今早下船时被狂徒周宣夺去。并打伤侄儿。”举着红肿的右手掌向皇帝乞怜。

周宣心道:“我只是拗了你手一下,怎么就肿成这样了?难道回来用门夹了几下?”说:“皇帝陛下。古人云‘偏信则暗,兼听则明’,陛下仁爱,自然会给草民说话的机会,草民当时并不知他是景王殿下,草民想这样嚣张跋扈的人怎么会是景王,抢了草民的侍姬不说。还指使手下殴打草民,导致草民腿骨骨裂,稍一用力就疼痛欲折,至于景王的手,那是殴打草民时不慎扭伤的,太子殿下可以为草民作证。”

李坚很聪明地应道:“父皇,王兄地手的确是打周宣时扭伤地。”这话只证明了周宣所说的最后那句话,但在李煜听来。自然会理解为周宣腿也是被景王手下打伤的。

“周宣,你胡说!”李坤叫了起来:“本王根本没对你动手,你的腿,哼哼,估计是为了陷害本王,自己回去弄伤的吧。”

方才。景王手下第一智囊甘思谋甘先生见周宣腿打着夹板坐步辇进来,便与景王耳语道:“殿下,这个周宣是个狠人哪,为了洗脱罪责,竟然不惜打断自己的腿!”

在诡计多端的甘思谋看来,这自然是周宣地苦肉计,他不也指使景王演了这么一出发癫上吊的戏吗?以已之心度人之腹,就连景王为了取信皇帝,也用镇纸玉石把手指给砸肿了,所以他们哪会想到周宣竟敢如此大胆欺君。只是装模作样绑了块夹板?

周宣佯狂大笑。悲愤道:“皇帝陛下,草民好好的腿为什么要砸伤?难道草民的身体发肤不是受之于父母吗。要这样轻贱自残?当时若不是有太子殿下在,草民很可能已经被活活打死了!”

李煜不相信李坤会做出这样的事,毕竟李坤在他膝下多年,一直是温良恭谦让,怎么突然会做出如此荒悖之行?即便是真,也是宠姬被夺,狂怒激愤下没有约束好随从,致使周宣受伤,当下道:“此事起因在于这个羊小颦……周宣,你说羊小颦是你的侍姬,有何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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