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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娱乐指南(545)

一旁观战地三痴、四痴看得惊心动魄,对周宣的妙招大为佩服,但二痴丁襄夏接下来的一手棋让在座的会下棋的人都大吃一惊,这手棋不顾自己左边岌岌可危的大龙于不顾,反而虚罩一手,反攻起周宣那条白龙,以弱攻强是让子棋地下法,二痴这样下是不是太藐视周宣了?

周宣倒没有被这手棋激怒,经历了这么多事,他现在也历练得圆润老辣了,对付这种无理的招数最好的应对办法是让自己冷静下来,寻找到最犀利的反击手段,让对手付出沉重的代价。

周宣埋头细算,确认二痴左边这块黑棋没有成活的妙着,当即果断出手,“啪”地一声,落子在黑龙眼位要害上,他要屠龙了。

但二痴不假思索,又在外围大飞了一手……

“弃子,这是弃子?这可是二十多个子的大龙啊!”

周宣甚是惊讶,此时箭在弦上,二痴要弃,那就肯定要杀,转眼又下了二十多手棋,被围黑龙已无活路,黑棋虽借弃子筑成一道外势,但无论如何也抵消不了被屠龙的损失。

四痴提着的心放下来,不知怎的,她更担心周宣会输,周宣若输了这场赌局,从此她与周宣不再是主仆关系,她没理由再呆在周宣身边了吧?想到要告别这一年多来已经习惯了地生活,回归从前孤独地刺客生涯,四痴就觉得一颗空空落落,无所凭依。

四痴在心里这样想:“我倒不是觉得周宣有多好,非要跟着他,只是三哥现在有了三嫂,若周宣输了,三嫂从此又要跟着三哥漂泊,这不大好吧。”

但是,棋局又起巨大的变端,二痴出动左角白棋大空中地两颗残子,以精妙的手段做成劫活,而刚才那条几乎死定的黑龙也开始借打劫奋力挣扎,要命的是,周宣的白棋缺少劫材。

这时的局面是,若白角大空被破,白棋要输,若杀角,但那条被缚的黑龙又要活出,周宣面临两难之境。

二痴丁襄夏的算路之深实在恐怖,逃龙之时就已想好了弃子,弃子更是为了角上做劫,有一切尽在他掌握的神的感觉。

这是棋鬼吗,不,这是棋神啊。

但周宣岂是束手就缚之辈,看看第二只竹签香还有一大半,时间还有,一定要找出突破困境的方法。

三月雨夜,料峭春寒,但周宣额角沁出细密汗珠,苦思之后他决定先消劫,护住角空,却放中央黑龙一条活路,同时借黑龙尚未活净之机进行搜刮,寻求便宜。

二痴的棋就是狠,铁公鸡一毛不拔,与周宣针锋相对,因为他也知道此时退让不得,虽然黑棋未活净,但也只有硬撑,频施妙手,做活之余不忘抢空……

时光流逝,不知何时雨停了,蛙鸣声又起,却更显得长夜寂寥。

棋局结束了,周宣执白,盘面胜了三子,但白棋比黑棋多了一块,要还棋头块子,反倒输了半个子。

周宣败了,失败也能有这样酣畅淋漓的感觉。

这时,羊小颦伸手指了指二痴一侧的限时竹签香,那根竹签香不知何时已燃尽,而周宣这边的香还有短短一截。

单将军庙顿时悄无声息,二痴应该是下棋入神,忘了香已燃尽,这应该是判超时负的。

周宣看了看林逋,对二痴道:“二哥之棋,的确在我之上,周宣输得无话可说。”

林逋微微动容,这个周宣气魄不小啊,竟不屑在计时香上纠缠,他是不在乎三痴、四痴的去留,还是认为自己在后两场有必胜的把握?

周宣去净了手,回来道:“三更天已过,下面开始第三场吧,绘画。”

只见花蕊夫人缓缓揭开鲛绡面纱,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尖下巴,唇形极美,眼睛窅渺深邃,眼角微现皱纹,有一种历尽沧桑之美。

花蕊夫人费葳蕤比小周后还年长六岁,岁月无情,再美貌的女子也熬不过时光的侵蚀,这与小周后齐名的绝色丽人此时站在肤光如雪、明艳动人的羊小颦面前,油然让人有了明日黄花的感慨。

但在林逋眼里,费葳蕤是世间别的女子都比不上的,他磨墨铺纸,眼睛一直痴痴凝视花蕊夫人,情痴之态显露无遗。

周宣让羊小颦摆出弹奏箜篌的姿势,瞥了一眼林逋,心道:“你痴情没有错,但要拉上别人为你痴情付出代价那就不厚道了,我一定要赢你。”

画像以半个时辰为限,周宣不敢怠慢,开始落笔,他现在已走出素描的窠臼,既有西洋画的技法,又从顾闳中学了繁密华丽的画风,一支长锋羊毫在手,挥洒点染、抹勒勾画,羊小颦纯美明静的形象渐渐浮现在纸上……

周宣主要描绘羊小颦明媚的脸和优雅的十指,身子和琴都是以神似的写意笔法勾勒,半个时辰过后,一副水墨仕女图出现了。

周宣放下笔,拍拍手,朗声道:“林处士,可以收笔了。”

林逋道:“时辰到了吗!”怅怅搁笔,走过来看周宣的画,神色一悚,这是什么画法,下笔如此恣肆,细节勾勒却又这般传神!

周宣也过去看林逋为花蕊夫人的画像,竟还未完工,只有半身像,手折一枝梅,那梅枝倒是夭矫传神。

林逋师承王维的画风,精于山水画,人物画实非所长,抓不住花蕊夫人的特点,描绘不出那种饱受岁月摧残之美,画上女子只是一个面目模糊的寻常仕女……

花蕊夫人站在羊小颦画像前半晌不语,然后轻声一叹:“复哥,这一场是我们输了。”

林逋默然。

第048章 窈窕淑女鼓瑟友之

前三场斗诗、围棋和绘画,周宣和林逋都是一胜一负一平,决胜就在音乐上,这一场是花蕊夫人费葳蕤和羊小颦之间的对决。

长者优先,花蕊夫人先取了伴她三十年的一张五十弦瑟,这是古瑟,时下流行的是二十五弦瑟,花蕊夫人的这张瑟长约五尺、宽一尺五,涂漆彩绘,色泽艳丽。

花蕊夫人紧了紧系弦的枘,抬头看了羊小颦一眼,心道:“不知此女最擅长的是何种乐器?不会也是瑟吧,就算是瑟,也不可能是这种五十弦瑟,这种古瑟现在已经极少有人会弹了,指法繁复,极难学习。”当下调匀呼吸,左手除小指外的四指控制低八度中声七弦,右手四指控制高八度清声七弦,中八度七弦则由双手配合拨弄,其余弦则是用于辅佐这二十一弦的,瑟以复杂多变的颤音迥异于其他弹奏乐器,所以有个词叫“瑟瑟”,用以表示颤抖。

花蕊夫人弹奏的是一曲极为艰涩难以驾驭的古曲《采桑曲》,擘、托、抹、挑、勾、剔、打、摘,各种指法纷呈,揉音、滑音,音韵独特,荒凉小庙仿佛有彩光飞舞,香案红烛都明亮起来。

这种赌局真是太雅了,周宣长目微眯,享受这美妙的乐音,他羊小颦有信心,转头看着羊小颦。

这纯美少女小腰挺直,跪姿极美,脸上表情一如常时,并无决赛前的紧张。见周宣看她,还微微露出一点笑意,周宣拉起她地左手,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

花蕊夫人一曲奏罢,周宣鼓掌道:“妙,妙不可言!”

按事先约定,花蕊夫人鼓瑟。羊小颦也必须鼓瑟,若羊小颦不会鼓瑟或技艺不及费葳蕤。那三场音乐较技的第一场就算是输了。

四痴取来的瑟是二十五弦的,花蕊夫人淡淡道:“请周夫人鼓瑟吧,就用二十五弦瑟也可以。”费葳蕤在诗和瑟上甚是自负,不信年纪轻轻的羊小颦能胜过她。

羊小颦看了看四痴捧上的二十五弦瑟,摇了摇头,指指花蕊夫人的五十弦瑟,羊小颦在周宣面前还偶尔会说几个字。在外人面前惜字如金,很少出声。

周宣便起身到花蕊夫人面前,躬身道:“请借瑟一用。”

花蕊夫人暗暗讶异,点点头,让周宣将五十弦瑟搬到羊小颦身前。

羊小颦将纤纤十指在五十弦瑟上量了量,左手中指一勾、右手食指一抹,流水清风一般地乐音便潺潺而出,竟也是弹奏那支难度极高的《采桑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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