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时代不同了,现在港澳台亲戚和美国亲戚听起来那就是不一样,哪怕他们这种涉外单位也是一样的氛围。
更何况,陆同志家那妻舅身份可不一般,四九城王府井一带的几座大楼都是他们家投资的,那哪是一般人呢。
而就在这种低声嘀咕中,自然也有人提起那位千金大小姐的婚事。
有人说她有男朋友了,也有人说她没有,还有人说她那样的怎么也得找一个条件好的能匹配的。
就在这种嘀嘀咕咕中,林殿卿打开了自己的文件夹,里面放着两张工工整整的门票,那是今天音乐会的门票。
他想请她去看。
这个邀请笨拙而生硬,不过他也不知道什么别的办法了。
因为这两张门票,他一直都有些魂不守舍,以至于下午时候,一份重要文件差点出错,幸好及时发现并更正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了,他密切关注着陆崇礼办公室的动静,想着陆崇礼今天有要紧的工作,肯定要加班的,他估计先让司机把陆望舒送出去。
那他就应该趁这个时候过去,拦住陆望舒,对她发出邀请。
林殿卿在心里演绎了一百遍,想得脸都发烫了,以至于旁边的同事好奇地看过来:“殿卿,你怎么了?发烧了?”
林殿卿忙摇头:“没什么,有点热。”
林殿卿这么煎熬着,魂不守舍地看向窗外,等到终于看到陆崇礼的秘书往外走的时候,他忙跟出去。
他知道陆崇礼会让秘书吩咐司机,这会儿应该在安排。
走出办公室,他压抑住快步的冲动,以一种持重端方的步伐,走到了庄秘书旁边,若无其事地打了个招呼。
庄秘书:“殿卿,你今天下班倒是挺早的。”
林殿卿:“庄秘书,陆同志下班了吗?准备回家?”
庄秘书笑道:“陆同志不下班,我打算和司机说一声——”
林殿卿的心狂跳,他果然猜得不错。
庄秘书:“和他说声,让他先忙,晚些再过来。”
林殿卿:“?”
庄秘书笑着道:“今天陆同志晚一些走嘛。”
那陆同志女儿呢?
林殿卿的疑问差点脱口而出。
不过他还是用一种被理智刻意压制过的冷静态度,仿佛很随意地问道:“陆同志的女儿今天来单位了?我今天过去陆同志办公室看到了她了。”
庄秘书:“哦,你是说陆小姐?”
林殿卿不动声色地点头。
庄秘书:“她早就走了啊,不知道干嘛去,好像要去买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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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殿卿走出单位后,沿着胡同就那么往前走,走过了一排松柏,又走过了三棵北美红枫,现在眼看入秋了,打过霜的枫树叶子变红,风吹树动,远看仿佛燃烧着的篝火,在那片郁郁葱葱之中格外惹眼。
林殿卿有些无力地靠在枫树上,微合上眼睛,想着今天错过的种种。
他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机会,也许有,也许没有。
但是一下午的酝酿,到底落了空。
他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但是这一刻,他心里竟然有一种宿命般的悲哀。
他想起那一年,他还青涩年少,走进那老胡同,看到那个坐在槐树上晃悠着脚丫的小姑娘。
她摔下来,把他砸了一个仰倒,砸到了他的心里。
十几年过去,他的心一直维持着被她砸中的形态,不曾复原。
其实但凡换一个人,也许已经忘了,但他不一样,他就是比别人更慢,不能恢复,不能忘记。
他闭上眼睛,往事犹如波澜一般在胸口涌现。
忘了吧,彻底忘了,也许他就可以从这种痛苦中缓解过来。
可是谁告诉他怎么忘记一个人?
过了许久,他终于颓然地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时,他看到面前站着一个人。
她留了一头乌黑长发,戴了绿宝石耳坠,穿着精致的蕾丝花纹以及略有些奢靡的毛领大衣,就那么站在那里,歪头看着他。
她眼睛清澈,但里面却有些难言的情绪。
林殿卿看着眼前的陆望舒,鼻子竟然开始发酸,。
他想说什么,却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喉咙里仿佛吞了一颗酸枣。
先开口的是陆望舒。
她低声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林殿卿试着张了张唇,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在找你。”
陆望舒清澈的眸子中便弥漫起雾气:“可我就在这里啊。”
林殿卿眼圈逐渐红了,他静默地看着她,哑声说:“是,你就在这里,是我太笨了,怎么找都不找到你,我以为我找不到你了。”
陆望舒:“那你怎么这么笨,你就不能聪明一点吗?”
林殿卿声音带着压抑的颤:“好,那我聪明一点。”
说着,他终于抽出了那张已经有些皱巴的门票。
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陆望舒脸上不曾挪开:“这是音乐会的门票,明晚的,你有时间吗?”
陆望舒眼睛里便逐渐蓄满了泪。
她当年喜欢的那个少年,重新出现在她眼前。
他穿越时光而来,站在她面前,笨拙的一如当年。
她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你当年骗了我,你在骗我。”
林殿卿:“对不起。”
陆望舒:“那你为什么不解释?”
林殿卿:“可能因为我确实骗了你,而且是故意骗了你,所以没办法解释。”
陆望舒:“那你为什么要故意骗我?”
林殿卿:“因为喜欢。”
他红着眼睛看着她:“喜欢你,想接近你,想和你多一些相处时间,只好瞒着你。”
陆望舒咬住微颤的唇:“你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林殿卿眸中泛起回忆:“很早很早。”
陆望舒:“那你为什么不说?”
林殿卿望着陆望舒,笑得包容而苦涩:“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他永远没办法直白地告诉她,他做了多少努力才有勇气走到她身边,又在图书馆里坐了多久,才等到她抬头看他一眼。
他在荒芜的原野跋涉,走了一辈子,才靠近了他的太阳。
不过他到底是道:“我记得我第一次看到你,你穿着公主裙,是天底下最快乐的小姑娘,周围一片黯淡,只有你是发着光的,所以你总是会出现在我梦里。”
“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已经是十六年七个月零三天,我用了十年的时间来接近你,用了将近七年的时间来等你回来。”
他扯出一个笑,低声说:“望舒,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回到起点,重新认识一下,重新给彼此一个机会,是不是?”
陆望舒眼中的泪落下来。
她透过泪眼看着他:“林殿卿,如果我们之间一共有一百步,你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剩下的那一步,我来。”
说完,她走上前,直接抱住了他。
第13章 第 13 章
第13章 尾声:一个纠结的老丈人
这一天,林殿卿获得了特殊表彰,他在一场重要会议上做了总结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