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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翻月光的夏天(101)

作者: 顾徕一 阅读记录

“借我用下。”

手伸过去,被喻宜之冰凉的手握住,轻柔而坚定环在她纤腰上。

“抱紧了,别放手。”

漆月闭了闭眼睛,旁边的灯光好晃。

她曾经也以为她会这样抱着喻宜之,一辈子都不放。

******

一声“开始”令下,两辆机车一起飙了出去。

漆月本来虚虚环着喻宜之的腰,这时一瞬抱紧。

妈的喻宜之这个女人看起来文文静静,骑起车来比她还野,瞬间冲出去差点没把她假发吹掉!

漆月迎着风喊,剧烈的山风灌进她嘴里:“减十码,一百米后左转,再加二十码。”

对漆月来说,摩托车就像她身体的一部分,像她多长出的一只手或脚,她根本不用看仪表盘就能准确感知车速多少。

她以为喻宜之会慌。

但喻宜之完全没有,冷静而缜密的执行着她的每个指令。

身边代飙哥骑车的阿琦,单说车技肯定比喻宜之更好,但那两人的默契显然没她俩好。

她俩的默契是在同一张床上睡出来的。

彼此交换身体最深处的汗液。

手心相抵,脚趾相触。

这样的默契让漆月生出一种无边的愤怒。

为什么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人,会走到今天这地步?

夜风喧嚣拂着她金发乱舞,她死死箍着似要把喻宜之的纤腰掐断。

“再加十码。”

“再加二十码。”

“再加十码。”

但凡一个有理智的人都知道她指令不同寻常,也不会听取,而喻宜之只是沉默的加速再加速。

好像无论漆月说什么,她都会无条件信赖。

夜风吹在脸上凉凉的好像眼泪,漆月心想:喻宜之,你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明明一次次骗取我信赖的人,是你啊。

也许喻宜之就是看她蠢,要是她早在喻宜之设计让她帮忙对付喻文泰时醒悟,她也不至于后来被骗的更悲惨。

“再加四十码。”

喻宜之这个女人真是疯了,摩托车几乎达到速度的极限,飙哥被她们远远甩在身后,连眼前被远光灯照亮的山路都变得混沌一片。

喻宜之,不如我们一起就这样死去、永远留在这一瞬好不好。

前方头盔里轻轻传出一声:“好。”

莫非喻宜之真是有读心术的魔鬼?

漆月悚然惊醒。

“减速!喻宜之!”她大吼:“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减速!”

山风在跟她一起咆哮,但喻宜之根本不听她的,载着她俩以高速奔驰着。

漆月耳边发出嗡鸣,终点线近在眼前了。

车直冲过去,围在终点线的人群做鸟兽散,喻宜之好不容易刹住车,漆月重新踩在地上的脚都是软的,太阳穴被风吹得发疼,脸僵到说不出话。

直到她缓了好一会儿,阿琦才载着飙哥驶近。

飙哥从车上下来:“我k,漆老板,就是玩一局而已,不用拿命去拼吧?”

漆月懒笑:“赢就是赢,输就是输,飙哥你说呢?”

喻宜之这时也缓过来了,摘下头盔还回漆月手里,放下裤脚穿上高跟细,又套上西装外套,被头盔压塌的高马尾解开,重新理顺披在肩头。

又变回那个清冷精致的总监。

她要走了,路过漆月身边时压低声音:“我说了,我会让你赢。”

******

高潮已过,又有几组人跑了几轮,今晚的局就散了。

漆月通常来这儿都不自己骑车,等大头家里开车来接,所以也没着急,人群散得差不多之后,慢慢和大头走着。

荒芜山路边,一辆保时捷格格不入停在那里,轻轻鸣了声笛。

大头看漆月一眼。

漆月:“你先走吧。”

大头走了两步,实在忍不住又转回来:“漆老板。”

“嗯。”

“你被这女人骗两次了你知道吗?”

十八岁她设计想让漆月帮她对付喻文泰,是第一次。十九岁大一下学期那次,则是第二次。

然后这女人整整消失了七年。

“我知道。”漆月嗓音阴沉:“所以我不会轻易放过她。”

******

漆月拉开车门上车,把一万块现金丢过去:“赢的奖金一人一半,我不赖账。”

一叠红色的钞票掉在喻宜之怀里,红的刺目。

喻宜之一张一张把散落的钞票捡起来,理好,漆月冷眼看着。

她把钱递还漆月:“我不要。”

漆月冷笑:“喻总看不上这些小钱是么?”

“不,就像高那年我陪你比赛,要的也不是钱。”喻宜之道:“而且你们这样比赛很危险,这一次我还是会举报。”

漆月:……

继而她挑唇。

喻宜之你要的不是钱,是我的心么?

这时喻宜之叫她:“脱衣服。”

漆月:“哈?”

她今天穿一件花里胡哨的宽松短款衬衫,当然不是喻宜之扣到领口规规矩矩那种衬衫,而是既露锁骨又露脐,配一条满是破洞的牛仔短裤,像只浮夸的金刚鹦鹉。

“喻宜之你有没有搞错?现在是我想对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休想占老子一毛钱便宜!”

她在别人面前撩得不行,在喻宜之面前又像烈女。

毕竟面前这女人是全世界唯一深谙她底细的人——她这辈子就只有过一个爱人,名叫喻宜之。

然而喻宜之现在用那种“你怎么满脑子都是颜色”的眼神看着她,她真想呸喻宜之一脸口水。

喻宜之扭身扯过她的爱马仕,从里面翻出一瓶红花油。

漆月:“你听我电话里的声音就知道我伤了?”

喻宜之垂眸:“脱衣服。”

漆月骂骂咧咧开始脱,露出左边肩膀。

喻宜之拧开药瓶,一大股桂叶油和香茅油的气味在车里弥散开:“大概因为我以前听你受伤的声音太刻骨铭心了,每次听都心里一颤,所以直到现在还忘不掉。”

漆月沉默不语。

车内灯光昏黄,像岁月流淌。喻宜之刚才骑摩托出了汗,体香从香水味和药味中钻出来。

漆月莫名怕了这沉默,调笑一句:“就算听出我伤,怎么知道我是扭伤?你神婆啊?”

喻宜之几乎是瞪了她一眼,带着愤怒,一把扯过后座的爱马仕。

漆月心想姐姐你慢点扯,几十万的包呢,当年你把我骗那么惨不就为这些么?

喻宜之把包口扯得大大的给她看。

她再度沉默。

喻宜之:“以前我怕你受伤,各种药都常备在家里,今天我也和以前一样,把各种药都买了,因为我他妈根本不知道你今天要用哪种!”

漆月顿了顿:“你说脏话。”

喻宜之很少说脏话。

但喻宜之根本没理她这缓解尴尬的打岔,沉默坐了会儿,把包丢回后座,重新拧开红花油,在掌心搓热。

近乎粗鲁的扯过漆月手臂,对着肩膀揉上去。

漆月“嘶”一声。

喻宜之垂眸盯着她肩膀睫毛微颤:“你还知道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