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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翻月光的夏天(219)

作者: 顾徕一 阅读记录

漆月把罐头递过去。

喻宜之接过,猫仰起脸来看她。

“想吃么?”

“喵呜。”

喻宜之打量那猫一阵,把罐头放到脚边,继续拿手机处理工作。

猫凑过去,大口吞咽。

漆月:“嘁!”

她远远的往一棵树下走,从口袋里摸出支烟。

戒烟太难,毕竟是从十多岁养成的习惯,不过量减少很多,偶尔一支解解瘾,喻宜之也就纵容。

打火机点了,烟头明明灭灭。

轻烟缭绕成蒙尘的故事,随着风,往喻宜之那边飘。

喻宜之头顶,昏黄的路灯洒下,琥珀色的时光河上,那烟又氤氲成河面的雾,喻宜之是坐在河尽头的人,身姿轻逸,淡然又从容。

处理完一阵工作,看了眼脚边吃完罐头的猫,探手,在那毛茸茸头顶上轻揉。

柔顺的长发随着肩头垂下,灯光在她发间结出一轮浅金的环。

漆月说不上自己被什么触动,向着喻宜之走过去。

喻宜之回家后洗过澡了,淡淡的沐浴露香往她鼻子里钻,棉质家居裙上有阳光晒过的味道。

“喻宜之。”

“嗯?”

指间抛掉了烟,往喻宜之头顶落。

这时喻宜之的电话响,她冲漆月挑了挑唇,接起对着手机:“哭完了?”

“那我们继续说。”

漆月:……

喻宜之这种工作要求高到变态的上司,又把她下属逼哭了。

一句“喻宜之你其实挺温柔的”哽在喉头,无论如何不可能再说出口。

待了一会儿,猫主人果然找来。

喻宜之把猫交还,猫贴在她腿边不愿走。

主人笑骂:“胳膊肘往外拐的小东西!”

拉扯一番,猫才随主人恋恋不舍的离去。

******

第二天华亭聚餐,喻宜之加班,漆月一个人过去。

待会儿喻宜之还要检查她作业,她不想喝酒,吸着儿童高钙奶对阿萱抱怨:“喻宜之不仅招人,还招猫。”

郁郁闷闷把昨晚的事说了,阿萱笑。

“你说,为什么啊?”

阿萱替她分析:“喻小姐这个人,看着特别冷。”

“嗯,是,以前高中她刚转学来的时候,我们都叫她……”

“什么?”

漆月怂了一下:“算了,别提了。”

“就因为喻小姐很冷,所以她对人一好,反差感就特别强,好像你无比特别似的。”

漆月一想,是这么个道理啊。

她高三时不就是这么着了喻宜之的道么!

回到家,喻宜之正在翻她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她过去坐下:“喻宜之,我决定回乘星入职。”

喻宜之唇边勾出一抹笑。

周六在公司集合,乘星和齐盛的员工一起去N村团建。

喻宜之开车载她,一下车,满目玲琅,石头墙石头瓦,百年的石板路在眼前蜿蜒,下过雨,结着淡淡的潮。

陈朝雨走过来递上杯咖啡:“喻总,开车辛苦了。”

喻宜之淡淡接过:“谢谢。”

陈朝雨也递给漆月一杯:“听说你晕车厉害,还好么?”

“还好。”

喻宜之瞥她一眼,她站得别扭,跟喻宜之隔着段距离。

上午时间无多,两组人在村里游荡。

一楼是石头,二楼是木头,整个村落弥散的柴火味间,爬山虎不寥落,有种人间烟火气的招摇。

漆月混在乘星队伍最末,有一搭没一搭跟小孟聊着天。

抬眸去看攀得高高的爬山虎,叶片脉络间,眼尾钻入喻宜之清隽的侧脸。

喻宜之跟着齐盛的队伍一直走在她前方,身边跟着陈朝雨。

石板上的水汽蒸腾,鼓动了天上的云,落下又一阵雨。

这场散步被意外打断,两个公司的人,哗啦啦往屋檐下面躲。

有些好笑的场景:一条石板路泾渭分明,左侧一排是齐盛,右侧一排是乘星。

喻宜之站在屋檐下,雨气沾满睫毛,湿漉漉的往路对面望。

陈朝雨在她旁边:“喻总,你往里面站站,小心雨溅进来。”

喻宜之“嗯”一声,却没动。

陈朝雨顺着她视线望过去,对面站着的恰好是漆月。

背着手,靠着石墙,心不在焉在跟旁边的小孟说话。

漆月的确心不在焉,嘴里聊着天气预报,身后人闲聊八卦的声音往她耳朵里钻。

“你们知道女神的最新八卦么?”

“陈助理够敢的啊。”

“嘻嘻,我早就觉得两个美女更好嗑了,禁欲冰山总监和明朗暖心小太阳,什么经典绿江文学。”

“陈助理是她师妹,而且家境很好哎,看谈吐就知道了。”

“她们还站在一起躲雨,你们看陈助理的眼神,我们公司里有没有隐藏的绿江太太,笔给她现在就给我写!”

漆月手指抠着身后的墙,石头质感粗砺。

石板路对面,喻宜之一直望着她,细雨往那张清冷的脸上落。

她知道喻宜之有点不高兴。

因为她回了乘星,仍在躲着。

她的确纠结,毕竟,从认识喻宜之开始,那些言论就一直伴随着她们——“差别太大。”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真要让其他人知道她俩的关系,她做好准备了吗?

中午聚餐,陈朝雨给喻宜之敬酒。

大家都知道陈朝雨的心思,颇有些起哄的意思。

喻宜之望一眼乘星那桌,漆月垂着眸子,盯着桌上一只鸡腿。

盯着一只鸡腿?

喻宜之一仰头,就把陈朝雨敬她的那杯酒喝了。

下午雨势持续,沾衣不湿,却又不可忽视。

本来的行程安排是参观蜡染坊,民宿老板怕有人介意雨势,开了间放映室放黑白老电影。

喻宜之中午喝了点酒,浅睡了一觉。

起来后撩起窗帘,望了眼窗外。

雨往浅灰的石板路上落,落在哪里,哪里就是一片怅然的水墨。

院子里静悄悄的。

因为大家在逼仄的格子间里憋久了,对出游的兴致高昂,即便下雨,还是纷纷决定去蜡染坊。

从餐厅出来时,喻宜之望见漆月混在乌泱泱的人堆里,也没回头看她一眼。

午睡后,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工作了一会儿,觉得静不下心。

想起民宿老板提及的放映室,走过去。

推开包了隔音层略显厚重的门,黑白光影间,后排坐着一个人影。

喻宜之心里一跳。

视线慢一拍,拖着心跳钝下来。

是陈朝雨,望见她进来,肩膀都紧了下,立即要起身。

她食指贴唇边比了个“嘘”,手掌往下压压,意思是不用动。

踱进去,挑了个前排位置坐下,跟陈朝雨拉开段距离。

陈朝雨没有追过来。

年轻时的喜欢,好像就是这样。

人多时惊天动地,恨不得人人来见证自己的奋勇。

真等到两人独处,又变成兵荒马乱的紧张。

喻宜之没法顾及陈朝雨的情绪,银幕黑白切换,黑是十七岁操场塞着耳机的夜,白是今日石寨绵绵坠落的雨,把她往自己的心绪漩涡里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