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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翻月光的夏天(62)

作者: 顾徕一 阅读记录

“摸摸你手现在还冷不冷了。”她瞥漆月一眼放开手:“谁想勾引你。”

在喻宜之的手慢慢往回缩的时候,却被漆月一把抓住:“现在是你手比我冷了。”她问喻宜之:“你很冷么?”

“也不冷,就是从小血液循环不太好,手脚总是凉的。”

漆月不再说话,继续小口小口喝着红糖姜汤,看向远方一只在树上跳来跳去的白羽黑尾巴鸟,一手垂着,把喻宜之的手握在手心里,直到两人的手变成同样暖暖的温度。

“换只手。”

喻宜之把暖好的手抽出去,另一只手伸过来,又被漆月握进手里。

“漆月……”

“喻宜之,你之前说想考什么鬼什么夫大学来着?”

“卡迪夫大学。”

“哦。”漆月仰头,把杯子里最后一滴姜汤倒进嘴里,又继续目视前方不看喻宜之,看着那只白羽黑尾巴鸟扑棱一声振翅飞走:“那等你考上大学以后,我们就不要做朋友了。”

“为什么?”

漆月挑唇:“那时候你离喻文泰远远的,不用每天想着怎么叛逆来报复他了,我们也就没必要做朋友了啊。”

喻宜之肉嫩的手被她握在掌心里,由冷变暖。

她垂眸瞟了眼。

因为决心开启分别的倒计时,她现在才敢这么放纵吧。

不然,她都怕自己快忍不住了。

像飞蛾扑火,不愿再顶着一个“朋友”的幌子,不顾一切飞到喻宜之身边。

******

周末的时候,漆月收到喻宜之微信:“来接我。”

漆月在摩托车行修车,站起来脱了工作服往外走的时候,小北问:“漆老板你笑什么呢?”

漆月摸摸自己的脸:“我在笑吗?老子这叫微笑唇。”

“……”小北问:“下午还来么?”

“不来,晚上再来。”

“下午干嘛去?”

“……有点事。”

要是说自己是回家学习,会不会被笑死?

漆月这时并不觉得自己会高考,只是她觉得一起学习的时候,喻宜之常常会笑。

她只是喜欢看喻宜之笑而已。

她骑车到学校围墙下,吹了声口哨,那张精致而白皙的脸就露出来,在树叶滤出的阳光碎片里弯了弯眼睛。

漆月看她背着书包:“先把书包丢下来。”

漆月先接到了书包又接到了喻宜之:“不是还要回学校上晚自习?带书包干嘛?”

喻宜之把书包背在自己肩上:“嗯,带了点东西。”

两人一起骑车回漆月家,喻宜之挺熟稔的叫了声:“奶奶。”

漆红玉迈着颤巍巍的步子急走出来:“小喻?你又和阿月一起回来学习了?”喻宜之赶紧扶住她。

漆月:“奶奶你急什么,她又不会跑。”

喻宜之笑:“嗯,奶奶,我不会走的。”

漆月心里一动。

郑重的语气,好像在许什么诺言一样。

可喻宜之接下来那句却是:“我一整个下午都跟漆月一起在这学习呢。”

漆月低头,自嘲的笑笑。

想什么呢漆月?因为走得越来越近,就渐渐忘了她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么?

她是有翅膀的鸟,最终要远走高飞,那些听上去像郑重承诺的话语,许诺的也不过是一下午的时间而已。

已经很好了,不是吗?明月一度照进泥沼里。

她问喻宜之:“午饭吃了吗?”

“还没。”

“那我先去做饭。”

“要我帮你吗?”

漆月想起那杯齁得她后来喝了两瓶水的红糖姜汤就头大:“还是算了。”

她自己走进公用厨房,从冰箱里拿出提前包好的馄饨,煮了三碗。

先端了两碗回家,看到喻宜之正站在窗台上,漆月吓一跳:“你干嘛呢?”

“挂窗帘。”

这才看到喻宜之手里拿了团白纱。

喻宜之挂好窗帘后从窗台跳下来,又拿抹布把窗台擦干净,她来了几次,现在对漆月家熟得跟自己家似的。

漆月有点看不得千金大小姐在这做家务:“我来吧。”

喻宜之自己却无所谓,一边认真擦着窗台一边叫漆月:“看。”

今天有风,窗户打开了一半,白色的纱帘飘飘扬扬,给这屋里原本脏污破败的一切蒙上了一层牛奶色的滤镜。

喻宜之:“奶奶经常坐在窗口吹风晒太阳,有时候风大了又容易着凉,加块纱帘挡一挡。

漆红玉:“阿月,你都不知小喻有多细心。”

等喻宜之擦完窗台让开,漆月把馄饨在桌上放下,这才看到桌角多了个花瓶,还有一台小巧的收音机。

喻宜之:“奶奶,这花以后我每周末来找漆月学习时帮你换,你每天闻闻花香心情都好点。还有那收音机,刚才教你的用法都记住了么?”

漆红玉:“记住啦,你看看我弄得对不。”

漆红玉摸索着旋动按钮,一曲属于漆红玉年轻时代的老歌传来,漆红玉高兴极了:“这可比手机好多了,手机我总是按不明白,可是小喻,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

“不用谢。”喻宜之轻声说:“我跟漆月是朋友嘛。”

“哎,好,我人老了不中用了,也只能让阿月替我谢你了。阿月,你可得对小喻好点哪。”

漆红玉跟着老歌哼了几句,漆月把凉得差不多的馄饨推过去:“奶奶,先吃饭。”

又问喻宜之:“我们俩在小桌上吃?”她俩学习的那张小桌。

“好。”

漆月又去厨房把自己那碗馄饨端过来。

那张桌子矮,两人个子又高,蜷腿坐着,低头吃馄饨时膝盖都经常碰在一起。

“在哪买的馄饨?”

“少装了喻宜之,你明明看到这形状大小都不一样,就知道是我自己包的了。”

喻宜之咧嘴:“是,只有你这么没耐心的人,才会包出这么个性的馄饨。”

漆月哼一声:“有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喻宜之的膝盖碰碰漆月的膝盖:“喂。”

“干嘛啊。”

喻宜之声音压低,像在探寻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知道我今天要来,特意包的啊?”

“放屁!老子是包给奶奶吃的!你是沾光!”

喻宜之笑,又把一个很大的馄饨喂进嘴里,雪白的腮帮子鼓起来。

漆月看她一会儿:“好吃吗?”

喻宜之笑起来的时候眼里有光:“很好吃。”

嗯。

漆月低头咬住一个馄饨。

那就够了。

漆红玉坐在窗下桌边吃馄饨,老小孩一样,对自己新得到的收音机兴奋不已,不停旋着换频道的按钮。

一个很空灵的女声唱着一首漆月不知道的歌:“我是鱼,你是飞鸟,要不是你一次失速流离,要不是我一次张望关注……”

那不是漆红玉那个年代的歌,漆红玉很快旋动按钮把频道换开了。

漆月嘴里塞着馄饨看着漆红玉那边——明净窗户,白纱帘,瓷质花瓶,淡紫鸢尾,收音机里旋律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