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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大贼王(出书版)(655)

火小邪笑道:“他是我儿子严谨。”

刘锦忙道:“请您和您的儿子严谨去美国生活,他给你们买了几千亩土地,还有一个城市,你们可以自由自在地在美国生活。”

“美国?”

“是的,而且,您的另一个儿子严念,也在美国,帮着金王做事。”

“啊?严念怎么认识金潘的?”

“严念在上海闯荡,做了几件偷盗的大案,刚好偷的是金家控制的银行,所以,才认识了。后来一问,才知道这么有缘,金王大人立刻把他收为义子。现在严念大人,也算是金家人。”

“严念过得好就行,我对美国没有兴趣,异国他乡的,不习惯。”

“您听我说,严慎大人!金王说,共产党是翻脸不认人的,火家就是被当作旧社会帮会组织清剿了。还有土家,土家千年的地堡,被几十吨炸药炸烂了。这两家人全部流落江湖,四处被警察通缉。您留在中国,贼王之王这么大的威名,早晚会被共产党找到,若你不听他们指示,一定会杀了你的。严慎大人!金王现在就是共产党的最高级通缉犯,罪名是偷窃国家财产、通敌卖国、帝国主义的刽子手,根本无法再回到中国国内!”

“哈哈,潘子啊潘子,你也有今天嘛。”

“严慎大人,您看您,去美国吗?我们立即安排水上飞机接你离开中国!”

“不用不用。”火小邪笑道,“劳苦人翻身做主,人人平等,我不去看看,怎么能说走就走?岂不是冤枉了别人?”

“严慎大人,可您是贼盗中人啊。”

“那我就接受改造,当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严慎大人!您不了解共产党!”

“那我就应该去了解,他们的宣传尽管肉麻,但说的都是我想说的心里话,我觉得很好。何况我有两个小兄弟,和我以前一样,都是荣行的,就是共产党。共产党不靠圣王鼎得到天下,那就是民心所向,又都是泥腿子穷苦人出身,非常非常的好啊,我很想看看他们是怎么做到这些的。去吧去吧,你们回去吧,告诉金潘,我不打算去美国,我知道他其实不想见我。”火小邪越说,心里越有些高兴。

“严慎大人!金王是有些怨恨你毁掉罗刹阵,结果让共产党捡了便宜,你到美国去,金王也不会立即见你。只是金王吩咐了,就算这辈子不见你,也不想让你留在中国受罪。”

“受罪?”火小邪哑然失笑,“我在青海湖边一住就是十年,也没有觉得受罪。”

“严慎大人!你不去也要去,绑也要把你绑过去,您虽说本事高,但我们天天都会跟着你!”

火小邪拍了拍手,说道:“谨儿,把东西收拾收拾,这个地方我们待不住了,刚好我很想出去看看共产党的天下。”

严谨喜道:“好啊!遵命!爹!”

此行一去,金家人当然再也追不上火小邪和严谨。

可是,两三年的快乐时光后,等待他们的,大大超出了他们的意料。

一切本不该有的,却都降临在火小邪和严谨身上。

以至于不忍再细细表述。

1953年春,火小邪、严谨在沈阳市,同时被捕。

抓获火小邪、严谨的功臣,乃是浪得奔、瘪猴两人,耗时,半年;人力调动,七千八百九十人;捕获手段,绝密;关押地点,绝密。

浪得奔、瘪猴,因抓获反共残余、敌特分子、黑帮恶势力头目火小邪及骨干分子严谨,连升三级,浪得奔升为辽宁省总参谋部副参谋长,瘪猴升为总政治部副政委,专门负责扫除旧社会残渣余虐,荣行首当其冲。

天下无贼。

1954年,每天被注射麻醉剂的严谨,半梦半醒之时,在万人大会上,被公开枪决,社会舆论一片赞誉之声。

1955年,火小邪继续接受劳工改造,以求政府宽大处理,火小邪只知道严谨被调派到其他地区关押。

1957年,浪得奔、瘪猴被打为右派分子、资本主义投机犯,解除一切职务,关押在与火小邪同一个监狱,两人先后自杀。

1958年,已是少将军衔、一级战斗英雄、特级军功的马三多,从南方调回东北,偶然打听到火小邪身陷囹圄,并且为了防止火小邪越狱,每日给火小邪注射大量麻醉药物(杜冷丁一类),生不如死。马三多极为震惊,本想上书中央,说出火小邪是谁,却临时改变了主意。

1959年,火小邪关押的特级监狱发生犯人暴动,火小邪失踪。随后,马三多被发现服用大量安眠药,已经在家中死亡,绝笔遗书上只有几行字:“是谁救了中国?是共产党!可是除了共产党,就无其他英雄吗?目睹大哥含冤,英雄被整成狗熊,悲愤交加,却无力申告,夜不能眠,万分惭愧,痛不欲生,唯求一死,告慰大哥!大哥!保重啊!马三多去了!”

1961年,火小邪在福建沿海被民兵组织抓获,被捕时骨瘦如柴,口齿不清,无法进食。体检结论:人体奇迹!这个人能够摆脱药物依赖,逃亡数千公里,活到现在,简直是人体的奇迹!

1962年,火小邪被关押于中南地区某特级监狱,从此再无任何音讯。

1976年,老态龙钟,一步一鞠躬,三步一请示,绝口不提自己是谁的火小邪,患有严重的手足抽搐症、心脏病、哮喘病等等慢性重症,被认为改造成功,允许保外就医,终于出狱。

1977年,火小邪从医院失踪,长江浮尸一具,被认为是逃跑的火小邪,草草火化。至此,火小邪消失在世界上,而且任何一个卷宗,都查不到火小邪此人。只有一个简短的新闻样稿,只是尚未刊登,看起来似乎与火小邪、严谨毫无关系:1953年4月,号称五大贼王之一的盗窃杀人流窜犯张三以及同伙李四,在沈阳市被英勇的人民公安智擒,1954年5月,经法院审理,张三、李四罪证确凿,验明正身,押赴刑场,处以枪决,广大市民拍手称快。

……

……

……

二十一、贼王之末

听老妇人把所有的故事讲完,我哑口无言。

老妇人轻轻擦了擦眼泪,低声说道:“火小邪没有死,他残余的一生,都在寻找严谨的下落,可是因为严谨在所有卷宗中都是化名,如同大海捞针,直到火小邪死去,也没有严谨尸骨埋存的下落。”

我谨慎地问道:“那您是。”

老妇人已经没有了眼泪,反而平静地说道:“很早以前,我是奉天荣行的一个女贼……可我也是严谨的妻子……他被捕的时候,我已经怀有身孕。而你,严郑,是我的孙子,你父亲出世以后,我就与他分开,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收养,只求收养的人家,未来他的子孙能以严、郑复姓。我从来没有一天照顾过你父亲,罪孽啊……火小邪和严谨谁能抓得到他们,是浪得奔、瘪猴以我做诱饵,骗了火小邪和严谨的真情……而我到最后,还蒙在鼓里……我这一辈子,都在赎我的罪。”

我大吃一惊,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妇人说道:“火小邪离开青海湖之后,一路所见的一切,确确实实让他欣慰,这就是他想要的新中国啊!可后来,一切都变了……”

老妇人站起身来,说道:“严郑,我知道你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跟我来吧,我们去一个地方。”

清晨,偌大的公墓墓园内,空无一人。

我和老妇人,也是我的奶奶,以及严一三人,捧着一束白花,走上台阶。

清晨的风,吹动着湿润的雾气,轻轻敷盖在我的脸上,冰凉。说不出的,我的心一阵阵地揪紧。

几十个台阶很快走完,我们三个人停在一座毫不起眼的新墓碑前。

一个目光和蔼可亲的老人肖像,映入我的眼帘。

“老爷子,我的曾祖父。”我心里轻轻地叫着。

墓碑上没有出生日期,也没有死亡日期,只有三个名字和一句话语:严慎、妖儿夫妻及爱子严谨,合葬于此,我们都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