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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当夜我醒悟了(33)

作者: 小小椰 阅读记录

这对萧祁来说,无异于一种心理折磨,就好像临刑之前,刽子手的铡刀迟迟不落下,偏生在那里慢悠悠地临阵磨刀,磨出声响,晃着银光。

但他却还是动都不敢动弹一下,担心惹怒了帝王,或是因着自己的动作反令箭矢射歪。

紧张的内心将外在的时间流速无限放缓,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见萧问渊缓缓举弓,悠悠搭弦,心中居然略微放松了一些。

但见帝王弯弓似满月,蓄势待发之际,萧祁的心还是骤然地停跳了一拍。

直到箭矢射出,铮鸣一声,飞速向他袭来,萧祁全身僵如石像,关节好像被冻住了,血液加速,热气上涌,脸涨得通红,眼睁睁地看着箭羽如飒沓流星,带来一股呼啸而过的疾风,直直地冲向他的面部。

在一瞬之间,他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罡风带着劲疾的力道,扑面而来,死亡的气息从未距离他如此之近,巨大的恐慌之下他甚至忘了闭眼,只是愣愣看着那箭矢将将贴着他的头皮而过,头顶一阵震动,是什么东西碎裂开来的声音。

萧祁如呆傻一般,站在原地,迟迟未动,手心里早已湿透了。王礼在他耳边,足足唤了他三声,才将他的游魂唤回体内。

萧祁陡然回神,额上的虚汗后知后觉地冒了出来,他脚步不稳地回头一看,箭矢早已钉在了后方几丈外的墙上,而方才的苹果,四散了一地。

后怕顿时一齐涌了上来,恍惚之间险些跌倒,还是借上前的王礼支撑倚靠了一下,才不至于当众失态。

眼见萧祁战战兢兢,王礼却笑呵呵地安慰道:“殿下别担心,圣上的箭术自小在诸皇子当中就行列第一,后来在西北战场上日益精进,还从未出过差错。”

不过,王礼没有说出来的是,圣上当年,正是亲自挽弓搭箭,一箭射中了高居城楼之上的五皇子头颅,敌人因此方寸大乱。

萧祁麻木地道过谢,却并没有觉着心里受到了多大的安慰,他只是僵着身子想到,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个地方。

所幸帝王今日似乎也并无久留他的意思,只是维持着淡漠的神情,将手中弓箭丢给侍臣,解起手上的护腕。

萧祁被叫到了一旁听训:“可有看清方才朕是如何射箭的?”声音淡薄冰凉,听起来就没太大的耐心。

萧祁本想下意识摇头,又猛地反应过来,赶紧改成了小幅度点头,只是,点头的姿势,多少有那么几分没有底气。

帝王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心虚,顺势道:“那好,过几日就是冬狩,西域几国皆要派来来使,其中不乏王公子弟,只望你克勤克勉,无怠无荒,拔得头筹,展露我天.朝英姿。”

此时无论萧问渊说什么,萧祁都得应下,应下之后才发觉帝王说的是什么,懵然之后迅速升起了惶然。

他一介京中宗室子弟,自幼便锦衣玉食,如何能与那帮在大漠莽原上摸爬滚打长大的戎人比较。但帝王此时语气郑重,严正肃然,萧祁更不敢在这关头提出异议,害怕又被拉回去继续当活靶子。

见他面有不豫,萧问渊适时道:“若担心自己学艺不精,可随着向朕请教。”帝王说这话时,面上带着一层薄笑,眼角亦是温和的舒展弧度,仿佛十分关心自己的太子的学业功课。

“臣叩谢圣上隆恩,圣上今日屈尊教习,臣已明白了其中精髓,只需回去花费时间融会贯通,不敢再劳烦圣上了。”萧祁吓得当场跪下,急忙表示自己不再需要劳驾帝王。

他就算练武,也没必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此时的萧祁早已将香囊之事忘得干干净净,满脑子都是如何在短时间内令武艺突飞猛进,才不至于让圣上责难。

却没有注意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圣上见他保持沉默,一言不发,难得的,眼角的温和神色,真切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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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折腾,萧问渊换好衣服,回到殿中之时,已是到了晚膳时分,张仪已经贴心地将那支寒梅插在了一个白釉素瓶中,放在了龙案之上的一角,花瓶素雅,更显得寒梅清冷傲然。

帝王凝睇了梅枝一会儿,忽伸手以指轻托花瓣,轻声道:“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1)

似是微叹怜爱,又似是轻嗤,似是借物思及折枝而赠的主人,一如这柔弱美丽的花枝,劲节坚韧,孤傲清冷,又似是念及午后落下香囊的萧祁,讽其不自量力。

王礼守在旁侧,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在此时发出任何声响,只独留帝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而此时的宋秋觅,经过一些时日的修养,终于身子好得差不多了,她穿着厚实的衣服,在彩笺的搀扶之下出了门,望着外面开阔旷远的天空,清瘦疏落的枝叶,才陡然真切地感受到,冬天是真的来了。

今日下午也不知是怎的,萧祁难得没有来找她,令她闲余之下不由得松了口气,更加有心情欣赏起庭院的景致来。

临进门前,远方跑来一个内侍,气喘吁吁到了宋秋觅面前行礼道:“张仪公公叫我来传话,不知娘娘明日可有空闲?”

“是什么?”宋秋觅微顿了一下问道。

“过几日贵人们不是要一同去木兰围场么?圣上念您是初去,怕您不习惯那边的生活,明日想带您先去适应一番。”内侍一口气说完,又补充道:“本来应是张公公来亲自告诉您的,但他怕自己腿脚慢,赶不上您休憩之前到,便叫奴才来了。”

这几日,宋秋觅因着养病的关系,休息得总是格外早。

宋秋觅怔住了,带她去适应?这是如何一个适应法,内侍没有明说,问他他也应不知道,但她还是径直应了下来:“好的。”

这股莫名的信任不知是何时升起的,但几乎是潜意识间,就觉得,圣上不会带她去做一些不利之事。

于是弯眉道:“劳烦公公告诉本宫,明日的地点与时间了。”

内侍受宠若惊:“不敢当不敢当。”他只是一个跑腿的小太监,凭何当得起一声公公。

宋秋觅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笑。

冬日风冷,次日,宋秋觅没有乘肩舆,而是坐着一顶小轿,轿子的内里皆铺着一层毛皮,窗帘亦是厚厚的软毡,十分暖和,以至于行了半晌也丝毫不觉冷。

到了校场,尺素扶她下轿,刚落地站稳,就听得远处传来了箭镞破空的声音,她抬目望去,只见一个挺拔人影立于场上,弯弓拉箭,弓弹弦离,姿态轻松随意,仿佛沉重的弓箭只是他手中的玩具,供他随心调用,恣意驱使。

走近了些,渐看清了萧问渊俊美锐冷的脸,心下的笃定仿佛落在了实处,果然是他。

他此时再次挽弓搭箭,连射四箭,疾如雷电,须臾之间,弓弦尚带着空气一起震动,箭矢已经正中靶心。

放下弓箭,帝王依旧目光平静,等闲视之。

他似这时听到了宋秋觅走来的动静,侧首朝她来的方向看过去,抬起右臂示意:“过来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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