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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当夜我醒悟了(63)

作者: 小小椰 阅读记录

她的手指触在刻字的纹路之上,竟莫名有一种颤栗的触觉自指尖升起,密密麻麻传遍全身。

这种感觉不是来源于生理上的接触,更多是来源于心理上的波动。

象征着大雍至高权力的天子宝玺,就这么随意地被她掌于指间,肆意抚弄, 在这一刻, 宋秋觅似乎突然明白了, 为何那么多人都对至高无上的权力趋之若鹜,一生钻营。

耳边是帝王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六品及以下官员任免,封爵,皆用此宝,故称敕命。”

他的语调闲适,好似只是像以前许多次为她授课那般,单纯讲解某种知识,丝毫不觉有什么逾矩。

帝王引着她来到了圣旨空白留待盖章的地方,他的掌心紧贴着她的手背,向下压印下去的时候,宋秋觅感觉到手心微湿的汗水粘上了交龙纽的龙头。

许多人一生蝇营狗苟,费劲心机,也得不到的东西,却落在她的手心,帝王那轻慢的姿态,让她恍惚生出一种错觉,仿佛不过是在家书的信笺上印下印泥。

他们二人在这里随性谈笑,也许是趁一时之兴,三言两语间决定发出去的圣旨,却可以预见到,宋寒歇收到后的欣喜若狂,连同整个宋家,都会将圣旨供于祠堂之中,向禁宫的方位跪拜,焚香上禀先祖,连同祖宗神位一起日夜供奉。

也是这时,宋秋觅才真切地意识到了,何为权力,何为至尊,即使是尊贵如太子,也只能在帝王面前顶礼膜拜,即便是势大如宋家,亦只能伏低做小,谨小慎微。

当宝玺钤盖完毕后,原来的位置上现出鲜红的印记,直直地,鲜艳地映入她的眸中,她有些发怔地望着字迹,先前压在心底不甚清晰的疑惑,此时再次浮现上来。

圣上,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呢?

当一个满身珠玉,琳琅贵重之人,对一个身无长物,家徒四壁之人过分好的时候,他究竟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呢?

宋秋觅在脑中扫过了所有知识,都找不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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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京中之后,宋霜眠被萧祁紧赶着送回了漪兰殿,又命卫兵在殿门前守着,不让外面的人进来,也不让里面的人出去。

宋霜眠心里憋屈极了,所幸她并没有被阻碍往外送信,于是当天就给宋二夫人去了一封信,诉苦的同时,顺便向宋家求救,让他们出手相帮。

李氏收到信之后,心里一下子就焦灼了起来,冲淡了她前几日的喜悦。她在房间里转了几个圈,不知道怎么办,又不好去寻夫君公公求助。

这两日里,两人似乎都很忙碌,时常紧闭房门在书房里商讨,夜半时分才出来,在他们看来,霜眠被太子软禁,不过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影响不了大局,只要孩子还在,侧妃地位保住,就都不是问题。

定是不会接受她用这种事情去打扰他们的正事。

最后思索了半天,突然想到了南安郡王妃。

此次霜眠能从郡王府里出来,去围场到了太子身边,还是因南安郡王妃松了口,事后也没见太子反对母亲的意思,这说明,南安郡王妃的话,在萧祁那里还是有用的。

宋二夫人心急如焚间,赶紧给南安郡王妃写了信,信中极尽讨好,甚至暗示,只要能将宋霜眠救出来,宋家可以回馈给郡王妃许多好处。

不过,让宋二夫人大感意外的是,南安郡王妃这次很爽快轻易地应了下来,甚至没有提任何要求,只让他们耐心等待。

在此期间,宋寒歇被授官的圣旨迅速被发到了国公府,府中众人连同老国公都一起等在了门口迎接圣旨,大家都是一脸喜气,宋海生更是松了口气,在父亲面前道:“儿子就说吧,圣上不会在这种事上故意针对我们,圣上心中,应当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提防忌惮宋家。”

宋阁老没有应话,而是捋胡沉思,他总觉得,事情没这样简单。

忆起前些日子在围场发生的事,宋阁老眉心一皱:“你听说了吗,先前在围场,圣上将今年本应赐予魁首的彩头,赐给了秋觅。”

经过上次被宋秋觅下面子外加吃亏一事,现在只要听到她的名字,宋海生的脸色就不太好,他不太愿意提起这个侄女:“那不是据说是她救了圣上吗,还受了伤,如此也说得过去,还能说明什么?”

宋阁老却摇了摇头,用他双苍老深邃的眼睛注视着儿子:“你以为圣上是寻常人等?圣上年少为皇子之时,就常孤身入敌阵,若这么容易受伤,早就被不会在皇位上稳坐这么多年了。就算对方真的有这般能耐,能近身刺杀帝王,凭这种能耐具备的功夫,岂是秋觅能救下的?”

就算说是锦衣卫挺身护主,都更有可能性一点。

宋阁老惋惜般地叹了叹气,对宋海生道:“你还是太年轻了些。”

这话说的宋海生面红耳赤,他如今也是近四十的岁数了,明岁便是不惑,父亲的话,怎会真是说他年轻。

他知道,父亲心里一直住着早逝的大哥,特别是有时看见他的时候,他在父亲的眼里总是会看到,那种遗憾怅惘的情绪。

即使大哥已经离世多年,但他知道,父亲总是会不禁将他们一次次对比。他时常暗想,是不是如果可以选择,父亲一定会选大哥活下来,而死去的人是他。

宋海生其实明白,宋阁老虽然怀念长子,但是已经对他够好了,家里的大小事情都向着他,就连大哥留下的家业财产,也没想着留给宋秋觅,而是先紧着他。

即使这多半是为了整个国公府,为了后继有人,财产留在主枝。

但宋海生还是不免时常生出一种不忿,憋闷的情绪,这种情绪有不少转移到了宋潮生唯一的孤女宋秋觅身上,于是明明知晓她并没有得到宋阁老多少关注,他还是会忍不住吩咐管事下人,故意克扣她的吃穿用度,不准为她延请师长教导。

仿佛养废了宋秋觅,就能弥补少年乃至青年时一直屈居长兄之下,见不得光的憋屈郁闷——尤其是看见她那张和他大哥有着几分相似的脸时。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在得知女儿攀上了太子时,他会不遗余力地支持,甚至主动说服宋阁老,以宋氏全族之力,给宋霜眠挣了个侧妃位份。

甚至给女儿出谋划策,让人暗中帮助她给太子下药,新婚之夜将萧祁留在了漪兰殿。

第二日,当宋秋觅新婚被太子冷落的事,传遍了整个京城,而世人都在恭维他,称赞他生了个好女儿的时候,宋海生第一次感觉到了,何为爽快。

就像是少年时被压抑了多年,只能躲在长兄的影子之下的阴暗情感,一夕得到了释放一般。

其实宋潮生死的时候,宋海生并没有感觉如释重负,也没有高兴,反而觉得,这座大山,从此会化为无法动摇的沉重石碑,永远压在他的头上。

所有人,包括父亲,只会记住石碑上的深深镌刻,而不会看见下面的他,他将再也没有机会比过宋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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