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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弟妻她不想入宫(64)

作者: 未曾识惊鸿 阅读记录

“她如何了?”

郑明脑子转得快,“夫人回府后便好生休养了几日,闭门不出。连白夫人上门去探望,都拒了几回。”

小心地看了圣上的一眼,郑明道:“听青然说,夫人已经在清点回去的物件了。”

裴怀度岿然不动,长身如玉,只背在身后的手微动了动,显出了他几分的不平静。

“把一些暗卫扯了吧。”

郑明顿了顿,“那积翠阁的暗卫?”

“在雪霁阁留几个便好。”声音清冽,蕴着雨帘的水雾,如水般的透质。

刚准备吩咐下去,便又听见一句,“日后,若无大事,不必来报。”

郑明思索了一番,看来圣上或许是放下了,可又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感觉,他总觉得圣上的这份珍重格外沉重,像是背负了许多。

***

慈宁宫内。

淑太妃这几日为着颜家的事情着急上火,就连齐王妃有孕都没有去看上一眼,坏消息一次又一次传来,本来还可以保持镇定的淑太妃慌了神,在寝殿内左右走着,手腕上的佛祖断了两次,这让她心头压抑不住的烦躁。

思来想去,淑太妃便往慈宁殿赶来。

彼时谢太后正陪着一些妃嫔们叙话,宫中寂寥,圣上不好女色,阖宫妃嫔不多。比之前几代皇帝后宫的三千佳丽,已是少之又少。

圣上又好几月不踏入后宫,冷情冷性,诸位嫔妃都无恩宠,平日里都见不着圣上,自然没了纷争,相处倒也融洽。

谢太后正在训话,坐下的嫔妃们都垂首低眉,喏喏几声。看得谢太后眉头紧皱,圣上膝下无子,于国本不利,偏生他手段冷硬强势,以冷血手段镇压朝野,满朝文武愣是跟哑巴似的,不敢触圣上的眉头。

看着这些嫔妃谢太后就心烦,挥手让人都下去,嫔妃们领命都下去了,一时殿内空落,座上的谢太后揉着眉心。

孙姑姑走了上来,说淑太妃来了。

谢太后挑眉,“哦?”

她理了理了衣袖,“请进来。”

淑太妃也没多讲废话,直接就开始说起了颜家的事情。

谢太后手指摸着精致华丽的尾指,有些漫不经心,“颜家这些事,哀家略有耳闻,只是爱莫能助,颜家有罪,圣上有心动颜家,哀家也插不上话。”

淑太妃袖中的手指尖插入手心,一阵疼漫上了心扉,恼怒在胸膛里肆意,火气上撩到了喉咙里,她缓缓吐出一口气。

事到如今,她冷静了下来,知道着急上火没有用。颜家之火,眼下烧得旺,各路世家都在等着分一杯羹,冷眼旁观,顶头的谢家又何尝不是在观望呢?

还在她知晓谢太后的脾气,知道她心计不够,人又固执,偏听偏信,当年若是没有她在身侧出谋划策,她如何能当的上皇后。

她自己对皇帝有恨,不愿在这后宫争宠夺势,但也不想受人欺/辱,为此她找上了谢太后,两人联手,这才有了谢太后日后的风光。

“若我说,圣上下一个目标是谢家呢?”

谢太后唇边的笑僵住,皱着眉头看她。

“这次城郊外水患谢家也有参与,圣上不是不知道。有道是兔死狐悲,唇亡齿寒,颜家倒台了,谢家焉能独大?”

闻言,谢太后才开始认真了起来,她坐直了身子,手指微弯。

淑太妃起身,缓步走到了谢太后面前,“我听闻颜家知晓了有关当年先太子病故的消息,这才惹了圣上的杀心。”

先太子在谢太后这里是禁词,当年嫡子离奇身死,她本就怀疑,几次查探都没有发现端倪,她不能确认到底是不是裴怀度动得手。

自己疼爱了多年的长子,温和有礼,儒雅之君,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了。若是他还在,哪里会这样对待自己的母亲。

裴怀度虽是她亲生的,可到底没有在她身边养大,如今做了太后,更是处处受制,就连谢家都开始被疑心。

谢太后霍然起身,胸膛起伏不定。

淑太妃掩袖喝了一口茶,抹去了唇角的冷意,谢明书你还是同从前这般冲动啊,自己的孩子不疼爱,听信几句谶言便弃之敝履,愚蠢至极,她哪里知道,当年的谶言是出自她之手呢?先太子表面温和实则心胸狭隘不容人,倒是裴怀度表现出的几分聪慧和灵敏让她起了心。

喝了一会茶,谢太后就不耐烦地打发淑太妃走了,她面色铁青,显然是想起了当年夺嫡的往事。

***

夜深之时,紫宸殿仍旧灯火通明。

林一单膝跪地禀告,“参加陛下!”

彼时已经两日未合眼的裴怀度从小憩中醒来,睁开了眼,目光深邃幽冷。

“何事?”

“沈大夫传信来说夫人的毒可以解了。”

闻言,裴怀度抬眸,目光落到跪着的林一身上,“知道了。”

视线回归到眼前的奏折上,他的笔顿了顿,抬笔在一旁的宣纸上写下了“缪星楚”三个字。

字在烛火下跳跃,一如他的心。

一听到这个消息,一是欣慰她身上的毒终于是要解了,目不视物总是不便。二便是心中陡然一空,毒解了,她也快要走了。

犹记初见时她一身素白衣翩翩然,如今想来,倒像是一场梦。

第46章 争辩

雷声轰鸣, 雨骤然落下,敲打着雕花窗外的盆栽,极力舒展自己身姿的花儿被风雨无情摧残,花瓣染上深色, 折了红痕, 浸进土了的水争先恐后。

飞檐垂落雨帘, 斗拱金兽吐着水,一片水雾朦胧的湿气, 雨似重石在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坑, 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脚步踏进去,一下就浸湿了鞋袜, 冒着雨, 匆匆抬撵的太监们脚步不停, 脸上已扑着雨珠,眨进眼里, 生涩发疼,森寒的冷意钻进衣襟, 渗入骨缝,激得一身寒颤。

谢太后面色难堪, 指尖染了湿意也浑然未觉,锦衣华袍覆上了一层寒气霜凉, 雨中她神情莫辨, 似沉闷的风,积压了宿久的雨,阴沉极了。

她脑子里不由自己回忆起许多往事, 也是这样的雨天, 年纪尚小的裴怀度淋得像一个落汤鸡, 瑟缩着跑到了宫殿屋檐的屋檐下躲雨,抖去浑身的水汽,湿漉的眼睛里满是天真,他悄悄探出头去,被雨淋得正着。穿过一道又一道雨帘外,她正在给太子裴灿擦着额头,嘘寒问暖,抬眼看到站着的裴怀度,一时僵住了嘴角,笑意在脸上凝固。

随手一指,让宫女带裴怀度回去,还没等人赶,瘦小的裴怀度就自己跑进雨里,大雨里只看得见他的背影,抱着头,大步大步踩进水坑,身上都湿透了。

那时她在想什么?记不太清了,她像是魔怔了,只有那句他生来不祥,会给亲近之人带来灾祸一直在她脑子里盘旋。

多年后,他长成了她所陌生的模样,高大伟岸,冷情冷性,从战场的杀伐中洗涤出来的人,身上自带着血气。

谢太后缓缓阖眼,耳畔雨声不停,她的手扶着扶手,渐渐抓紧,指尖泛白。

午夜梦回之际,她总惊醒,她问自己后悔吗?往往没有答案。物是人非,风云际变,谁也没有料到最后会是裴怀度做了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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