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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表姑娘(194)

作者: 梨鼓笙笙 阅读记录

慧恩瞳孔微缩,不可自抑地喝道:“胡说!若不是他,又是何人所为?”

顾文堂没有答话。

孙家公子当时风评不佳,但却不是要赔上身家性命的大错:他与人暗通曲款大抵是一种怪癖,但却从未强迫旁人委身于他……若算起来,只能说是道德败坏。

沉默中,慧恩却想起了他方才的话,目光忍不住落在了面色始终平静如水的魏延身上。

当夜,他摇摇晃晃地遇见的人,当真是巧合在那里歇脚吗?

他忽地想起这么多年来,他被人唆使或是刺激之下,推波助澜的行为……

胡家是他们如今最可靠的同盟,是在孙家倒台后进入内阁的,若孙家公子罪不至此,主子他,是否也会如此推波助澜,将经年累月下他或许会犯下的错,提前变成他“已经犯的错”呢?

这想法让他不寒而栗。

顾文堂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他笑道:“正如你所想,你家的事,或许与若干年之前,郕王与海寇勾结一事,如出一辙呢。”

郕王?

周盘!

魏延的面孔变得冷肃了起来,仿佛终于听到了完全不想入耳的话,他不再披着伪善的面孔,而是径直下令道:“尔等还要再看着他拖延时间吗?杀了他们!”

作者有话说:

ps:地名架空,不用考究

第102章

阵阵呼喝成风中,耳边只听刀剑铿锵,厮杀不绝。

情势急转直下,晏安宁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坪嘭锐响落入耳中,因服下解药刚和缓些了的面色又陡然苍白了几分。

她其实不大明白,从来寡言少语善当上位者的顾文堂为何要出言激怒一个不起眼的慧恩,或许是旧日里的背叛让他多年来都难以忍受,以至于在众人面前显露少见的一面,又或许,他有自己的打算……

晏安宁仍旧没法顺畅地思考,只是渐渐觉得己方阵营在围攻之势中明显落入了下风,似乎身侧之人方才的举动并没有起到以少胜多的作用。

顾文堂能察觉到她的细微情绪,将她搂得更紧了些,轻声道:“无碍,我们会安全出去的。”

她望着他坚毅的侧颜,抿了抿唇,点头。

其实比起旁人,她向来更相信自己,只是不知缘何,这样的情形之下,在他身侧紧握着他的手,竟也能让人安心。

顾文堂心里自然是有把握的。

从他在江陵开始谋划时便早预料到今日与魏延的交锋不可避免,陈望舒意料之外的消息并不是他骤然发难的全部理由。而对待魏延这个昔日好友,感情上他不乏怨恨与不甘,但理智不会允许他被仇恨冲昏头脑。

他既然敢只身来赴会,自然有能耐将安宁安全地带回城中。

混战中,晏安宁几人不再原地不动地待在安全地带,刀枪无眼,晏安宁只是顺从地跟着他的牵引,在渐渐浓郁起来的血腥味儿里穿行。

有援兵的声音在背后想起,她吃惊地去看,赫然看到几位银甲将帅骑着高头大马奔袭而来,卷起一片尘烟。

其中一位,竟然是任匡!

与装备精良的卫所精兵相较,魏延麾下为了隐蔽行踪轻衣简装的黑衣人们顿时被衬成了土鸡瓦狗。

魏延也是神色微变,冷笑道:“顾兄何时竟然买通了任佥事带着卫所精兵为你效力?以本王看,我那弟弟倒是更该担心身下的宝座被你夺了去才是。”

诛心之言顾文堂只是充耳不闻,丝毫不打算理会他。若是他一个人在也就罢了,兴许他还有与他斗嘴辨忠奸的心情,但此刻手里牵着他的小姑娘,他只一心想着带她脱身。

短暂的惊慌过后,魏延也很快镇定下来。

顾文堂来江州府是便衣出行,身上并无皇帝的敕令,皇帝也不会下这样的敕令——对皇室而言,他仍旧是当今皇帝同父异母的亲兄长,小皇帝初执政,担不下手刃血亲的骂名,即便是寻到了他,也只能让人暗杀他,而万万不会出动卫所这等官方势力堂而皇之地砍下他的脑袋。

所以,任匡人虽然来了,看上去也威风凛凛似乎不可战胜。但真论起人数和战力来说,大抵只能与他们打个平手。

更何况……

他的视线落在那一袭罗裙上,眯了眯眼睛。

关心则乱,倒是个令人感概万千的情绪。有人教过他,他并不太懂,但不妨碍会用。

……

看见来救援的任匡,晏安宁的心不由安定了一分。

以少胜多的仗难打,现下的局势,倒还有一争之力。

于是她跟着他灵活地不断穿行,眼看着就快冲出重围,旁边却忽地冲出了两个杀红了眼的黑衣人。

顾文堂皱了皱眉毛,一手飞快地施展出两刀将二人击伤,却见面前那位龇牙咧嘴了一刻就又迅速地提刀冲了上来,身上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神情却像毫无知觉。

晏安宁也注意到了这人,心里暗暗发苦: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人都快死了,还要在魏延面前争功?

她难以理解,余光却注意到另一侧倒下的一人也提着刀摇摇晃晃地冲了过来。

不像是精兵,倒像是死士。

她心间一跳,见那人直冲着顾文堂的后背而来,可他似乎全副心神都用来躲避面前人的袭杀,身体下意识地便拉着他往两人都会扑空的方向躲了一下。

顾文堂瞳孔骤然紧缩。

“小心!”

他高喝出声,旋即毫无犹疑地拥着她的头将她护在怀里,面转向她。

晏安宁怔愣了一下,旋即浑身发冷。

她躲避的方向,竟也有人蓄势待发地冲了出来……

顾文堂替她生生受下了一剑。

高大伟岸的男人闷哼一声,却将她抱得更紧了,笑着道:“没事,轻伤而已……”

一面抱着她灵活地将几人都躲避开,顺带一刀将偷袭的人砍倒,己方的兵士瞬间便围了过来,警惕地望着四周。

轻伤吗?

晏安宁瞳孔有些失焦。

她被他抱着,明显能感觉到环住她腰间的力量正在一点点地松懈,他的脸色也开始一阵阵发白。

她想去查看伤口,却被他一把按住了手,摇头:“别去摸,伤口有毒。”

他练武多年,一眼能看出那两个死士般的拦路虎不过只有三脚猫功夫,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躲闪。只是她不懂这些,又关心则乱地怕他受伤,才正中了对方的圈套——他与魏延交手多年,最后出手的那人手里的剑他也认识,那是这些年他们行刺朝廷高官时用的毒剑,用罢张扬地扔在现场,丝毫不遮掩他们的存在。

那一剑原本伤不到他,但却是魏延明晃晃地逼他做抉择:是让佳人再度蒙难,还是他替她受下?

被捏住了软肋呢,但他并不打算欺骗自己——在那一瞬他想的是,若是要看她倒在血泊里而他无能为力,心痛如绞,倒不如让身体来遭受这份苦难。

人活一场,不过从心而行最自在罢了。

晏安宁睁大了眼睛。

有毒?

关键的不是这个,而是他明知那剑上有毒,却还要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