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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金鸾(105)

作者: 青草糕 阅读记录

她只穿了一件藕荷色的寝衣,细细的裤管垂到小腿肚上,露出纤细的脚腕。她赤着脚,脚尖点在鞋面上,脚跟却翘起,显得散漫又慵懒。

奚旷喉咙动了动。

“你与潘夫人达成了什么约定?”他问,“我听潘刺史的意思,他夫人似乎很想与你多聚几回。”

“看来潘大人很谨慎,还未把话挑明。”桑湄慢悠悠地说,“我只是给潘夫人卖了个可怜,让她以后有机会多到府里来陪陪我。”

奚旷显然并不赞同这种行为。

不说别的,王府重地,里头说不准有什么秘密,万一被潘夫人这个外人撞见了怎么办?

“你放心,我知道轻重,她若是发现了你什么不得了的机密,我也落不着好。你要是真的顾忌这个,那我当然更愿意自己出门,去潘府里头坐一坐。”她回过头来,冲他挑眉,“你敢么?”

“你觉得她很有价值?”

“她的价值不比潘大人少。”桑湄捏着檀香木的梳子,梳齿从发丝间滑过,也仿佛从奚旷的心上滑过,“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潘夫人对潘大人极为重要。拿捏住了潘夫人,往后何愁没有潘大人相助?再者说,有些风言风语,你们男人不屑于听,但在女人堆里却传得极快。这不正是你如今欠缺的么?”

奚旷斟酌片刻,才道:“只一个条件,她上门时,须得是我在府上时。”

“可以。”桑湄痛快答应下来。

见他还站在原地不动,桑湄恍然:“你要沐浴?”

这里不比王府,没有隔断的房间,除了一架屏风外,没有任何可以遮挡的地方。

“你若介意,今日便算了。”

桑湄皱了皱眉:“那你还是去罢。我怕你身上有汗,脏。”

她说着,放下梳子,让问风和听露再把浴桶抬进来。

等热水备好后,她就打了个呵欠,往床角一滚,盖上被子道:“我先睡了,你随意。”

奚旷本也没指望她服侍自己,见她背对屏风安静躺着,便绕到屏风后,抬手解了衣服。

明明早已是坦诚相见过的两个人,此时此刻,却都有些说不上来的不自在。

桑湄眉头紧锁,闭着眼,暗暗后悔方才怎么没找团棉花把耳朵堵起来,省得听见背后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就难受。

奚旷更是觉得不适。偌大的空间,仿佛一举一动都被人观察着——虽然他知道并没有。但一张床,一道屏风,一个浴桶,尤其是床上已经有个洗好了澡的人,总让他有一种自己是个要陪寝的烟花女子的错觉。

他的呼吸不由浊重了几分,迈入浴桶,将自己深深地藏起。

等沐浴完起身换好衣裳,他看了一眼床上一动不动的桑湄,让问风和听露把浴具全撤了。他也没叫柏树进来,自己把头发擦干,而后吹了烛,躺在了她的身边。

身侧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竟然真的睡着了。

看来他耗时着实有点久。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揽过她的肩膀。

睡着了的桑湄,既不会张牙舞爪和他动手,也不会赤口毒舌跟他对呛,更不会笑里藏刀酝酿心计。

很温顺,很柔软。

他拥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

桑湄夜里是被奚旷推醒的。

她本来睡得正好,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睁开眼却发现压根没有点灯,天也还是黑的,这火气一下子就窜起来了。

刚张口要问问奚旷发什么神经时,却被他及时捂住了嘴。

“想不想出去打猎?”他坐在她身边,俯下身来低声问道。

桑湄顿时瞪大了眼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奚旷又重复了一遍,还补充了一句:“只有我们两个人,谁也不惊动。”

桑湄把他的手掰开,小声吃惊道:“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说了,只是带你去打猎。”

“怎么可能?”桑湄不信,“是不是这山里有什么秘密,你要带我一起去探查?还是说你要去干什么大事,我就是个诱饵?”

奚旷无奈:“你要是非要这么想,那就别去了。”

说着就要躺下。

桑湄噌地坐起来,拉住他:“你若是真心想带我去打猎,我之前求了你那么多次,你怎么一次都不答应?而且就算是真要打猎,为什么明天不能去,非得大半夜去?大半夜看得见猎物吗?”

“我看你很羡慕别人,那个后生送姑娘狐狸的时候。”奚旷淡淡地说,“从没见你用这样的眼神羡慕过谁。”

桑湄哼笑一声:“你不会觉得我是羡慕她有人送狐狸罢?”

“我知道你不是。”他说,“所以,我带你一起去,带你亲自猎个猎物,送给自己。”

桑湄愣住。

她不得不承认,听到这话的第一瞬间,她确实是有一瞬的心动。但紧随而来的便是巨大的怀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奚旷突然如此讨好于她,是想干什么?

他又瞒着她有什么计划?

“就你这臂力,连弓都拉不开,只靠自己是猎不到的。而如果我白天带你进林,人多眼杂,你也不喜欢罢?”

桑湄眨了眨眼睛。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既然他的确是要带她打猎,那她凭什么不要这个好机会?

“好。”想通了,她就应得飞快,“你让我穿件衣裳。”

怕惊动人,他们没有点灯,摸黑穿了外衣和鞋袜。

大约是经常夜里行军作战,奚旷夜视很好,在桑湄还得摸着桌沿找自己的发带时,他就已经佩好了剑,背好了弓囊。

“好了么?”他低声问。

桑湄匆匆绑了个头发,也顾不上歪没歪了,迭声道:“好了好了。”

奚旷掀开大帐门帘。

帘外守夜的两个人,一个柏树,一个听露,竟然全都倒在地上睡着了。

而本该在附近值守的亲卫,此刻也全都不见踪影。

桑湄探出个脑袋,左顾右盼:“不会被其他人发现么?”

她指的是在不远处也搭了营帐的官员和世家们。

“不会。”奚旷笃定道。

他拉起她的手,把她悄无声息地送上了他的那匹踏雪宝马。而后猱身而上,跃坐在了她的身后。

他甚至都没有说一声“驾”,只是一夹马腹,一扯缰绳,通了人性的骏马便扬蹄飞奔起来。

一声惊呼被桑湄压在了喉咙口。

“抓紧了。”他贴在她耳畔道。

流星透疏木,走月逆行云。*

静的夜,清的风,冷的露。

他们奔驰在辽阔的山野之中。

桑湄已经太久太久没有骑过马了,上一次骑马,大约还是母后在世时。但她的水平也就是普普通通,这么久不碰,都快忘了怎么骑。

她抓紧了马鞍,手心发汗。

再稳的骏马也免不了上下颠簸,她被颠得东倒西歪,不得不靠在奚旷胸膛,寻求一个支点。

“你的马,叫什么名字?”她问。

“踏雪。”

桑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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