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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金鸾(107)

作者: 青草糕 阅读记录

奚旷不解地看着她。

桑湄却道:“你下来!我自己射,我不信这次还射不到!”

奚旷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想干什么,不由失笑。

原来还是对被人带着射猎心怀芥蒂,想要自己亲自玩一把。但又十分清楚自己的水平不可能猎到活物,所以就猎个死物过过干瘾。

他下了马,把桑湄扶了上去,又把长弓和箭囊递给她。

桑湄费劲地背好箭囊,拉好弓箭,煞有介事地眯起一只眼,瞄了半天,终于在手臂不堪重负之前,射出了一箭。

不得不说,她学架势还是挺快的,只是吃亏在力气上。

但这一箭已经比先前那箭靠谱了许多,看样子方向上也大差不差,只是有着草丛的遮挡,看不分明。

“去看看中了没有!”她探着身子,指使奚旷。

奚旷在心里叹了口气,走上前查看。

可惜,这一箭虽然力度、方向都不错,但就是没有射中,离兔身只有一指之遥。

“怎么样?”桑湄催促。

“中了。”奚旷捡起兔子,不动声色地分了两指拔出箭矢,借着身形的遮掩,扎进了兔子的后腿中。

“真的中了?”桑湄在马上晃了一晃,看得奚旷三步并作两步行到她身边,扶稳了她的身子。

他举起那后腿中箭的兔子,道:“确实中了。只不过力道有些欠缺,扎得不深,若它还活着,八成能负伤跑掉。”

“那也足够了!”桑湄喜滋滋地接过兔子,对着那个箭口看了又看。

她当然是看不出个所以然的,只是鲜少看到她如此纯粹的快乐,奚旷不忍心破坏。

“假以时日,说不定我也能成材。”她微笑起来,居高临下地瞧着奚旷,“届时,若是殿下有负于我,可要好好考虑后果了。”

有负于她……

他咀嚼着这个词,唇角渐渐露出笑意。

“我不负卿卿,但愿卿卿也不负我。”

“可我只不过是你的侍妾。”

“我也不会有别人。”

“你承诺过我,要让我做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夜风悄悄,他们二人在此进行着大逆不道的对话。

“是。”他仰望着她,缓慢又坚定地说。

她笑得愈发开怀,抱着那只死去的兔子,俯下身,与他额头相贴。她甚至不顾手上沾到的鲜血,抚摸着他的脸颊,轻声呢喃道:

“殿下,我桑湄这一生,心高气傲,除了最尊贵的那个位置,我什么都不要。”

作者有话说:

*出自贾岛《宿山寺》

-

第51章

大约是今晚的一只兔子让桑湄生了兴致,总觉得自己还能再遇到点别的动物,因此奚旷说时候不早,该回去了的时候,她还不大情愿,还想在林子里多待一会儿。

“你不是说夜里也会有动物出没么?怎么到现在就只看见了一只兔子?”她嘀咕道。

奚旷:“这本就是碰运气的。”

桑湄叹了口气,道:“再往里面走走,行不行?”

奚旷:“再往里,路就没那么明显了,也容易有野兽出没。”

“你不会是怕了罢?”桑湄瞅着他,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

“是。”奚旷坦然答道,“我们两人一匹马,我怕遇到什么事,护不住你。”

“那你可太废物了。”桑湄耸了耸肩,“若是连这都护不住我,我又凭什么同你合作,又凭什么相信你许诺给我的将来呢?”

奚旷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你答应我,不要乱动。若遇到什么野兽,也不要逞能,我来对付即可。”

“好。”桑湄心道,白日里那么多人进来围猎,也没遇到几只野兽,这转了一晚上只有一只兔子,哪会如此巧。

眼看拗不过她,奚旷一夹马腹,轻声道:“驾。”

踏雪嘚嘚地跑了起来。

桑湄抓着马鞍,靠在奚旷怀里,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树影婆娑,月亮被移动的树枝切割成一块一块的碎片,坠落进她的眼底。

也许今晚运气真的不太好,直到他们跑出了这片树林,也没有遇到任何动物,甚至连只鸟都没有。

树林之外,是一片嶙峋的石壁,像一堵高高的墙,隔绝了他们眺望的视线。

桑湄说:“我以为,出了树林就会是悬崖山顶。”

奚旷:“离山顶还远得很。”顿了顿,又道,“你想去悬崖?”

桑湄摇了摇头:“不是特意要去,只是有些好奇,站在悬崖上看风景,会是什么景象。南邬宫中,曾建过一座瞭望塔楼,也不过十余层高,但那已经能看到建康城中的大半房屋。后来南邬兵败,我打算从建康假死脱身,那时候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个山野避一避,顺便登高望远,感受一下什么才是‘一览众山小’。”

“靠近悬崖,不会让你害怕吗?”奚旷淡淡地问,“百丈深渊,陡峭直下,毫无过渡,甚至连底都看不清——”

“我都不曾去过,岂知自己会不会害怕呢?”桑湄笑了笑。

面前的石壁光秃秃的,在夜月下更显狰狞诡谲,无甚好看,桑湄兴致淡了,便对奚旷道:“我们回去罢。”

“好。”奚旷说,“回去后,天差不多也该亮了,你不必管我,接着回去睡。”

桑湄想了想:“也行。若是潘夫人来找我,我就让问风听露她们挡一挡。”

说着,打了个呵欠,眼皮快要合了上去。

然而,就在奚旷调转马头准备折返的时候,只听几声破空风声,几道暗影突然从远处笔直袭来,带着雷霆之势,似是誓要将马上二人钉死在石壁上。

桑湄瞳孔陡然一缩,一瞬间毛骨悚然,抓紧了身下马鞍。

谁?怎么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偷袭?

奚旷显然也未曾料到,然而丰富的作战经验却令他在电光石火中作出了反应。

掌中长弓宛如化成重戈,挥、劈、转、挡,锵然几声,率先偷袭的那几道暗影便被他格开,落在了草地之上。

“趴下!”他猛地一压她的背,桑湄抱紧了马颈,整个人仿佛一块膏药一样,死死地贴在了马上。

马鬃拂过她的脸颊,马身上特有的味道令她有点鼻痒,可她咬紧了牙关,闭上眼睛,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感受到身下骏马在狂奔,甚至有些疾不择路,草藤刮过她的胳膊,她几乎都能听到布料被划破的声音,伴随着近在咫尺的箭雨呼啸,逐渐交织成密密的鼓点,每一次马蹄的颠簸,都像是踩在鼓点之上,锤击着她的心脏,咚咚,咚咚。

偷袭者显然不止一个人,而且是要下死手的模样,也不知是在附近蹲守了多久,竟一直能忍到他们行到石壁绝路前,将他们一击即杀。

打得过吗?

这个问题,桑湄不敢细想。

她只能凭借着身后传来的重量与热度,确认他还在。

不知过了多久,周遭的声音逐渐停了,耳畔除了风声,只剩下了沉重的呼吸。

她睁开眼睛,试探着回头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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