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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金鸾(108)

作者: 青草糕 阅读记录

“抱紧,别动。”

他几乎是伏在她的背上,一只手握着缰绳,一只手把她的脑袋扳了回去。

“你没事罢?”她一夜没喝水,嗓音有些干涩。

“没事。”他冷静地说,“快到了,人多了,他们就不敢再追。”

桑湄往前看去,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跑出了树林,在天边鱼肚白的映照下,营帐地的轮廓清晰可见。

时辰还早,连奴婢们都还未起身。

踏雪狂奔回宁王大帐时,帐前的柏树和听露还在沉睡,甚至连姿势都没变过。

桑湄狼狈地从马上滑了下来,几乎是跌跪在了草地上,一摸后颈,全是冷汗。

这确实是她从未遇到过的情况。

饶是和太子最不对付的那几年,他们也基本只是暗地里的政斗,明面上的刺杀几乎不曾有过。

即使是当初奚旷拿剑抵着她的脖子,那也不会有今晚这般惊险。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针对宁王的偷袭,而她只不过是个倒霉的顺带。

她刚想问问奚旷这到底是谁的手笔,却在回头的一刹那,住了口。

原因无他,奚旷面色苍白,仿佛还未缓过来一般,仍旧扶着马背。而他雪白绣金的衣衫之上,已然洇开了大片的血红。

一支长箭,从他的肩胛骨穿透,在后背冒出一个箭尖。

“你……”桑湄怔了片刻,想要去扶他,却见他皱了皱眉,按住了伤口,自己从马上轻跳下来。

他微微缩着肩,脚步却尚且稳健,不仅能头脑清晰地指挥她去把朱策喊来,甚至还没忘记带上那只猎到的兔子。

桑湄抿了抿唇,朝朱策所住的帐篷那儿跑去。

朱策是练武之人,起得早,刚在帐篷内打完一套拳,身上还泛着汗津,桑湄乍然闯入,直把他吓了一跳,像个小媳妇似的往衣架后面一躲,震惊道:“桑姬这是干什么!”

桑湄言简意赅:“带上你的药箱,随我去见殿下!”

朱策一顿,当即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不由一沉,也不顾上什么礼节不礼节的了,只把单衣一披,连衣带都来不及系好,就提着药箱赶紧出了帐子。

赶到宁王大帐时,奚旷已坐在了椅子上,皱着眉头,表情忍耐。

朱策一见着那箭,顿时大惊失色:“殿下何时遇刺?怎么属下一点都不知道?”

“说来话长,你先来帮本王把这箭取了。”奚旷道。

朱策表情严肃,上前查看一番,一边用剪刀剪开奚旷的衣裳,一边对桑湄道:“可否劳烦桑姬,去打两盆干净的水,准备几块干净的布巾来?”

眼下没有别的人可以支使,桑湄知道这也不是拿架子的时候,万一耽误了奚旷的伤势,她也捞不着好,便二话不说去准备了。

等她抱着水盆和布巾进来的时候,沾了血的衣服已经都被朱策剪了,正在研究如何拔箭。他端详片刻,有些踌躇道:“殿下,要不喊随行的大夫来罢?”

每年春猎难免会有人受伤,是以也配备了一个随行的大夫,专治跌打损伤等外伤。

“不可。”奚旷道,“此事不可对外声张,等拔出箭了,你去查查它的来历。”

朱策一凛:“殿下的意思,莫非刺客是……”

他瞥了桑湄一眼,没再继续说。

既然不能喊大夫,那这拔箭的活只能朱策自己来干了。他硬着头皮,道:“殿下,会很疼。”

奚旷皱着眉嗤笑一声:“本王比这更严重的伤都受过,有什么关系?”

“那属下,就冒犯了!”

话音未落,朱策便一发狠,将那长箭往更深处一推,直到后背带着倒刺的箭头全部暴露,露出一截细细的箭杆。

奚旷闷哼一声,手指骨攥得发白。

朱策满头大汗,将那箭杆用剪子绞了,箭头应声而落,他再握住胸前的箭杆,慢慢往前一拔——

嚓。

血流如注,朱策手忙脚乱地撒药粉止血,而奚旷的脸色已经白得不能再白。

他几乎要把桌子捏碎,咬牙笑道:“朱策……改天本王一定把你送到张重行处……好好进学……”

朱策急道:“殿下!你别说话了!”

一旁的桑湄瞧着这一幕,眉头早已深深纠起,仿佛这伤也落在自己身上似的,这般粗暴的拔箭方法,任谁看了都免不了手脚冰凉。

水盆被染红,脏了的布巾被丢到一旁,等朱策终于替奚旷把伤口缠好,外面的天色都大亮了。

帐门外隐约传来几句对话,似乎是柏树和听露终于醒了,正在慌乱地互相质问对方怎么睡着了。

桑湄问:“殿下受了伤,那今天的春猎……”

“若本王一直不出现,容易惹人生疑。无论如何,中午也得参加午宴了。”奚旷扶着额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本王的伤瞒不过柏树,你去把他叫进来,本王有事交代。另外把你的婢女打发走。”

桑湄便走到帐门口,微微拉开一道缝隙。

门口小声吵嘴的两个人顿时噤声,惶然望向桑湄。

“桑姬起身了?那奴婢……”

“我昨夜睡得不好,听露,你与问风一起,去摘些带着晨露的鲜花来,也好叫这闷人的帐子里去去味儿。”

“是!”

听露走了,桑湄又看向柏树:“你进来罢。”

“啊?”柏树愣了愣,因为这帐子是殿下与桑姬共用的,他不便进去服侍,是以从未敢在桑姬在时踏足帐内。眼下听她这么说,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殿下让你进来。”

既是殿下吩咐,那柏树便放心地走进了帐子——

结果看清帐内情景的时候,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颤道:“殿下!奴婢失职,昨夜不知为何睡了过去,竟让殿下遇刺——”

嗯?不对,朱大人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奚旷却没空听他在这里告罪,恹恹道:“本王早上要休养,如果有人来找,一律说本王还未起身。”

柏树磕头道:“是!”

“这些东西,全都带下去处理了,别叫人看见。若是露了行踪,你也别要脑袋了。”

“殿下放心!奴婢这次定为殿下办妥帖了!”眼看殿下并不追究他的责任,柏树大为感激,恨不得多来几个任务证明自己的真心,赶紧把地上收拾了,带着血水盆出了大帐。

朱策却端详着手里的箭杆和箭头,忧虑道:“殿下,这箭杆是木头制成,应是用的最内芯的桐木削制而成,工艺虽精细,材料却并不罕见。还有这箭头,也是普通的铁,不是精铁,随便找家铁匠铺,只要有了模具,都可烧制出来。恐怕是故意为之,不好查啊。”

“今日的春猎,你找个借口,把五里外那片树林封了,让他们换个地方打猎。从树林里到树林尽头石壁前,或许还有刺客的残留痕迹。”奚旷眼神阴郁,“普通的箭能射成这样,来者必是高手。既是高手,总有出处。”

“是!属下定尽快查清!”得了令,朱策便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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