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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金鸾(110)

作者: 青草糕 阅读记录

桑湄:“……没什么。”

反正都是一具尸体了,也不能养着玩,当然是早处理早好。也是她默许的奚旷可以帮她处理。只是一想到折腾了大半夜,还让尊贵的宁王殿下光荣负伤,最终收获的不过是一顿饱餐和一件常见的装饰品,总觉得不值当。

当然,倘若不是她敏感多思,现在或许也会收获一颗,在这一场以命相护后,动摇的心。

出了大帐,人群一看见奚旷,便骚动起来。

他们早就清点好了各人的战绩,要来向宁王殿下邀功了。奚旷含笑听着,时不时夸赞几句年少俊杰,引得不少年轻人都志得意满地挺起胸膛。

最终拔得头筹的是钱家少爷。他猎的数量并不算多,昨天甚至只猎了一只红狐狸和两只野兔,但今天似乎才展示了他的真正实力,除了几只山鸡野雉,还以一人之力,猎杀了一头野猪与一匹獐子。单从质量上论,他是当之无愧的春猎头名。

奚旷朗声大笑,也信守承诺,大手一挥,命人将他那柄宝刀抬了上来,当场赏给了钱家少爷。

钱家少爷重重谢了恩,喜不自胜地接过宝刀,拔鞘一观,雪亮刀光闪过眉眼,映出他因激动而泛红的脸庞。他合上刀鞘,再一次朝宁王谢恩,而后咬着下唇,朝自己的父母、以及人群中的宋三娘炫耀似的晃了晃刀柄。

宋三娘身边的姑娘们又开始拿她打趣。但这一次宋三娘却没有恼,只是骄傲又羞涩地垂下头,时不时偷偷与钱家少爷对视一眼,抿唇低笑。

到底是年轻男女,心事都写在脸上。

潘夫人在旁边感叹道:“接下来几个月,恐怕这位钱少爷就要在通宁声名大噪了。”

“他与那位宋姑娘是青梅竹马么?”

“似乎是的。”

“你说,他将来若是飞黄腾达,还会与这位宋姑娘成婚么?”

“那谁知道呢。”潘夫人摇着扇子道,“但愿罢。”

至少此时此刻,都是真的欢喜。

春猎到此结束,夜晚的山间草地里摆起盛大的宴席,不仅菜品更多、篝火更旺,甚至还加了助兴表演,各大府第中豢养的歌姬舞娘在此时派上了用场。丝袖翻卷,妙音入画,后生晚辈在春猎中没比过人家的府第,在这时更是铆足了劲,要暗暗地找回面子。

桑湄因为戴着面纱,自是没有久留,先回了大帐,独享她的晚餐——包括刚烤好的兔肉。

这一场夜宴狂欢至亥时方休,奚旷在柏树的看顾下回到大帐,他甫一进门,桑湄便皱了眉头:“身上有伤,怎么还喝这么多酒?”

她已经沐过了浴,虽然穿得严实,但到底是居家衣裳,又披着头发,柏树不敢多看,只低着头道:“桑姬恕罪,那些敬酒的贵人都太热情,殿下自己也不挡着,奴婢纵是想劝,也有心无力啊。”

殿下酒量确实一般,加上身上有伤,走路都有点踉跄了,还得是他来扶着。要不然,他也不会进这帐子。

“罢了,你去打些热水来,伺候殿下洗漱。”

柏树领命退下。

桑湄在奚旷对面坐下,沉声道:“你知道我最不喜你这幅样子,喝多了影响我睡觉。”

“对不住。”奚旷扶着额头,慢慢地道,“只是你知道,我与我那两个兄弟不同。”

他们生来便是将军府的儿子,十几年的积淀,人脉广阔,而他来得太迟太晚,只能靠自己。而如今兵权交还,他在朝堂上和光杆没什么区别,或许连一个善于钻营的五品官都不如。要想实现最终的目标,他必须得做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他没有傲然自恃、遗世独立的本钱。

“那你就接着喝罢。”桑湄冷笑,“哪一天你把自己喝死了,我也不会给你守寡的。你要是今天早上就中箭而亡,说不定我还会为你装模作样掉几滴眼泪,但你要是喝死了,我转头就改嫁去。你还真当我非你不可?我寻思我去攀附太子,说不定成事还更容易。”

奚旷陡然阴了脸。

然而沉默良久后,他却忽地古怪一笑:“何必用反话来刺激我,说来说去,原来是怕我喝死了。卿卿,关心丈夫是分内之事,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谁说我——”

帐外响起柏树的声音:“殿下,热水打来了,可否让奴婢进来?”

桑湄闭了嘴。

奚旷道:“进。”

柏树来了,两个人就没再说话。直到奚旷洗漱完毕,桑湄才冷冷道:“别以为中了一箭我就会心疼你,那箭本就是你自找的,我还没怪你连累我呢。还痴心妄想我关心你,你以为我是那种心软好骗的女人?”

“嗯,你不是。”他慢吞吞地说,“我身上酒味还重么?”

桑湄厌恶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那便算了。”奚旷说,“等再晚一点,外面无人注意时,我就去和朱策挤一挤。你把这帐子里熏点香,自己睡罢。”

桑湄皱眉:“和朱策?”

“这有什么,都是男人,军营里连大通铺都睡过。”

“这里不是军营,也没有要事,若是真被人瞧见你清晨从朱策帐子里出来,别人会怎么想?你不要脸我还要呢。”桑湄嫌弃道,“你想留在这儿便留着,少惺惺作态。”

真是个牙尖嘴利、不愿认输的女人。

奚旷摩挲着手里解酒的茶杯,低声道:“桑湄,说实话,除了我,没人受得了你。你还是断了改嫁的心思罢。”

他大约是真的喝得有点醉了,连这样不妥的话都忍不住说出来了。

桑湄没有回答,熄了灯,躺回了床上。

过了片刻,他也上来了。

其实洗漱过后身上就没有那么浓烈的酒气了,而徘徊在这帐子里的酒味,因为她待的时间太长,也已经闻不出来了。

他是背朝着她睡的。

在酒的作用下,他很快就睡着了,也许是累了,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桑湄睁着眼躺了一会儿,终于受不了了似的,半支起身子,扳过他的肩膀,引导他慢慢平躺过来。

如此,便不会挤压到肩膀上的伤口。

她对着被子外那片白色的绷带看着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又把他另一边的被子掖好,重新躺回去了。

他也不再打鼾。

“孽债,还不如死了呢。”她嘀咕了一句,听起来既像是恶毒的诅咒,又像是无奈的娇嗔。

她翻了个身。

黑暗之中,奚旷唇边勾起一丝隐约的弧度。

桑湄亦攥紧了枕上薄巾。

第53章

次日早晨,各家贵人们打道回府。

宁王殿下的车驾抵达王府时,已近日正,然而奚旷回到王府的第一件事,不是吃饭,而是写信给礼部侍郎,向他委婉地表达要回秋穗的意思。

桑湄站在桌边,垂头看他写完了那封信,道:“我还以为你忘了。”

“怎么会忘?是我自己提出,不会不守信用。”奚旷抖了抖手里的信纸,铺平晾干。

桑湄:“我以为,你至少会拖延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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