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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金鸾(124)

作者: 青草糕 阅读记录

为了避免被人认出,他戴了一只半面的妖怪面具,像是刚从哪个摊位上买回来似的。而桑湄也戴了一只一模一样的面具,只是她一身水红色的裙裳,戴上面具,反而更像是哪家偷跑出来玩耍的小姐了。

有路人频频朝雀跃的桑湄投来目光,奚旷心里不适,却都忍了。

桑湄生来便习惯了人群的注目,此刻也浑然不觉,拉着奚旷的手,在小摊小贩间好奇穿梭,不一会儿,奚旷手里便提了一大堆没用的东西。

“谁说没用?”桑湄不满地反驳,“那些布偶,摆在我房间里,多可爱啊!还有那些剪纸窗花,明儿我就让人贴到你殿……屋中,免得你那屋子看上去总是阴森森的。”

奚旷无奈笑道:“那这风车、这陶响球、这彩泥哨买来又是干什么的?你别告诉我,买回去是用来逗鸟的。”

桑湄面色微微一滞,却很快恢复,瞪了他一眼道:“我觉得好玩儿,买回来怎么了?就要拿去逗鸟。”

奚旷摇了摇头,一幅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唇角笑意却始终没有下来过。

逛累了,街边传来馄饨摊的香气。

通宁没有宵禁,夜市里人也不少。直到此刻,桑湄一抬头,才发现到南门了。

南门卖馄饨的……

“饿了?”奚旷见她驻足不前,不由问道。

桑湄笑了笑:“有点。”

“那吃馄饨么?”

“好呀。”

馄饨摊不大,一个棚,几张桌子,一对夫妻正在灶台前忙碌,一对小儿女蹲在一旁,似乎在研究地上的蚂蚁。

“两碗馄饨。”奚旷言简意赅。

桑湄道:“我想要菜馅儿的。”

奚旷看了她一眼。

“好嘞!二位客官,一碗肉的,一碗菜的!”

“怎么开始吃菜馅儿的了?”奚旷问。

桑湄微笑道:“你不知道,这种街边的小摊贩,为了讨客人喜欢,都喜欢放肥肉。可我不喜欢。”

许多普通人家一年吃肉的次数很少,因此爱吃肥肉,可对于桑湄这种金尊玉贵的人来说,肥肉太过油腻,还不如吃菜。

奚旷道:“怪不得府上的厨子做出来的味道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对吃食向来没什么讲究,只要不下毒,厨子做什么他就吃什么。还以为这是他们最近研制出的什么新烹饪技法,原来只是为了照顾某个人罢了。

“怎么,我让他们改的,你有意见?”桑湄挑眉。

“不敢。”奚旷笑了一声。

趁着等馄饨熟的工夫,桑湄问那对摊主夫妻:“这是你们的孩子吗?”

那妻子笑道:“是啊。正是调皮的年纪。”

桑湄看着一旁的男人,说:“孩子真小,是成亲晚吗?”

妻子似乎犹豫了一下,旁边的男人抬起头,回答:“还有个女儿,只不过不在。”

“嫁人了?”

“大概是自己做生计去了。”男人含糊不清地道。

见他不愿多说,桑湄便没有再问。

奚旷低声道:“我竟不知,你还如此爱与人搭讪。”

桑湄冲他眨了一下眼睛:“等会儿与你说。”

馄饨很快熟了,桑湄吃了几个,便推脱说吃不下了。最后还是奚旷给吃了。

出了馄饨摊,奚旷道:“味道委实不怎么样。”

他还吃了一碗半——主要是桑湄把碗推给他的时候,眼神亮晶晶的,让他不好拒绝。

“不怎么样,人家也开了十几年了。”桑湄说。

奚旷道:“哦?看来你是去翻过你剩下的那个婢女的档案了。”

桑湄脚步一顿,几乎没能稳住自己脸上的笑容:“怎么?你也知道?”

“我当然知道。”奚旷道,“放在你身边的人,当然须得是清白出身。”

桑湄心思急扆崋转,嘴上道:“问风倒是清白出身,可就是太清白了,家里穷,才会和人勾结贪赃。我也正是吸取了这个教训,才去翻了听露的档案的。”

“有何收获?”

“与父亲继母关系不好,想来也不需要再贴补家用,应当无碍。”桑湄哼道,“方才你也看到了,她爹并不想提起她。唉,真是可怜哪!”

她唏嘘了一会儿,又开始抱怨听露一个人忙活不过来,让他快点把秋穗带回来。

……

夜里,沐浴过后,桑湄坐在床上,奚旷为她揉着酸痛的腿肚。

“年纪真是大了,这么一点路,竟然都走不动了……”桑湄嘀咕道。

奚旷:“等我从长安回来后,就带你多出去走走。”

“当真?”

“嗯。”

桑湄笑了。

两条腿揉完,桑湄正欲翻身休息,却发现脚腕被奚旷握在掌中,收不回来。

她看向奚旷。

奚旷也看着她,眼神深邃,翻腾着某种心照不宣的情绪。

他覆身而上,轻轻揉捏着她的耳垂,低声问道:“可以吗?”

可是这一次,桑湄却缓慢地摇了摇头。

奚旷动作顿住,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解。白日里的她明明都已经接受自己了,怎么现在……

“还不到时候,给我点时间。”桑湄眼神柔软,握住了他的手,“等你从长安回来,我就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不能现在说?”

“不行,一定要你回来后说。”

看着她坚定的目光,奚旷最终妥协:“……好罢。”

这么多天都过来了,再等月余,又有何妨?

-

四月初一,奚旷动身前往长安。

走的那日,桑湄送他到王府门口,抚平他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皱褶,道:“早些回来。”

奚旷:“好。”

她的指尖微凉,被他握在掌中,慢慢暖起来。

这一刻,他们和世间其他夫妻看起来并无区别,遥遥望去,檀郎谢女,好一对璧人。

奚旷终于上了马车。

桑湄垂手,目送他离开,等到马车彻底消失在街巷中,她才道:“回去罢。”

说来也奇怪,宁王殿下平时也并不是时时刻刻在府中,但下人们始终觉得府上有个主心骨在,心里踏实。但从今天开始,宁王殿下就真的不在府中了,下人们望着面无表情的桑姬,心中莫名地升起一丝不安。

“都愣在这儿做什么?殿下不在,就忘了自己的差事?”

大约是殿下去参加千秋节没带着桑姬,她心情不好,也可能是未来要独守空房一个月,心情憋闷,无论是何原因,下人们都不想去触桑姬的霉头,当即散开,各归各位。

桑湄逗了一天的鸟。

晚膳时候,听露状似无意地问道:“桑姬近来胃口还是不好吗?奴婢看您最近总是用得不多。”

桑湄叹了口气:“殿下不在府上,让厨房以后少备点菜罢,我和奶娘又吃不了多少。”

“是。”

“另外,上次厨房做的酸梅酪不错,我很喜欢。”

“那奴婢让他们以后常做。”

用完晚膳,大约今天精神不佳,桑湄早早便歇下了。

王府里的灯一盏接一盏熄了,只留下少数灯笼亮着,留给守夜巡查的亲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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