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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金鸾(136)

作者: 青草糕 阅读记录

“我怎么知道?宁王捂她跟捂宝贝似的,我都没见过她的人。”

陈王妃顿时变色:“你就不能哄哄我,闭着眼睛夸我好看吗?”

奚映无奈地叹了口气:“雅君啊,人贵有自知之明,不要老是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你看我,从来不和太子比出身,也从来不和宁王比领军,我这不是照样过得好好的吗?鹬蚌……不是,龙虎相斗,干我何事?”

……

而另一头,奚旷留到现在还没走,确实是因为要买给桑湄的东西还没买完。

昨日上街,他看中了柜台展示的一小块红色烟罗纱,质地极为轻薄柔软,非常适合在接下来的夏天穿着。然而因为产量低,每次只有少量到货,便被王公贵族一抢而空——还时常抢不到。但掌柜娘子告诉奚旷,若是他愿意多等几天,便正好有一批新纱到货,她可以看在宁王殿下的面子上,把本来预留给别人的份例留给他。

奚旷当然不在乎抢了别人的份例。他只想着桑湄在夏天不耐热,以前穿的全是江南进贡的纱丝,通宁城中买不到这样的纱丝,现在只能在长安城买到。

而且,那纱的红色染得十分漂亮,如血如霞,穿在她身上,一定惊为天人。

他从来没有见过她穿红色,但这不妨碍他想。

终于到了送货的日子,当天傍晚,那掌柜娘子亲自把两匹红烟罗纱送到了诸王馆里。

大片的鲜艳红色,如云一般的质地,比起当日展在柜台上的那一小块,更为夺目怡人。奚旷检查完毕,十分满意,让朱策把它们包好封进箱笼中。

一想到明日便能启程回通宁,他夜里便有些辗转难眠。

他不在的时候,她会做些什么?想些什么?是觉得没了他,自在了许多,还是觉得没了他,也无聊了许多?毕竟她不是个爱对下人发无名火的人,她只爱对他发无名火,家里的下人被她整治过几次,应当不再会犯错,她找不着人发泄,大约心里也憋闷罢?

他不由又有些暗恼,想着应该提前告诉她,这次千秋节他不在是例外,是可以让潘夫人来府上,与她说说话的。

哦,对了,她还说有一件事,要等他回去后再说,到底是什么事,如此神秘?

这一夜,奚旷睡得极不安稳。

朦胧中似乎还做了个梦,梦中又回到了撷阳郡,她还是那个多情孤寂的公主,他还是那个沉默寡言的侍卫。

夏日的夜,他受召过去,推开了公主的屋门。

屋内当然不再摆满了兔毛地毯,然而面对光可鉴人的竹木地板,他还是一如往常,换下鞋履,安静地步入屋内:“公主。”

“虞侍卫,过来。”她在内室轻轻柔柔地唤他。

他缓步而去,银纱帐中,坐着一道红色的影子。

“公主召臣,是有何事?”

“无事不能喊你吗?”她笑起来,拂开帐帘,给他递出一把宫扇,“虞侍卫,我自个儿扇得累了,你替我扇罢。”

他言听计从,跪坐在一旁,为她扇风消暑。

风吹动了纱帘,也吹动了她薄薄的衣襟。

大红的寝衣,雪白的肌肤,他不慎看了一眼,手中的宫扇便啪地掉在了地上。

“真是沉不住气啊,虞侍卫。”她一边笑话他,一边弯下腰,葱白的手指将那宫扇捡了起来,细细的扇柄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看向她。

“来摸一摸,”她语带诱惑,馥郁的香气几乎要灌满他的鼻腔,“摸一摸你亲自挑的布料,到底如何。”

他身上冷汗涔涔,却似乎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让他的手不听使唤地伸向她——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和那天清晨女使的敲门声一模一样。

奚旷陡然惊醒。

他呼吸尚未平复,门口的敲门声却愈发急促,一声一声,堪比催命。他眉头一皱,猛地坐起,连外衣也来不及披,便哗地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朱策和一名亲卫。

看清这亲卫是谁,奚旷瞳孔骤缩。

“殿下……”朱策脸色阴郁,“出事了。”

那亲卫发髻歪斜,发丝散乱,额头和脖子上还有着清晰可见的汗渍,喘气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清晰可闻,一看就是连夜奔马而来。

他猛地跪下,抱拳沉声:“启禀殿下,桑姬……失踪了。”

作者有话说:

突然加更。

第63章

很长一段时间,庭院里都没有任何声音。

万籁俱寂,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有。

无垠的夜空,弦月高悬,清冷皎洁的月光跌落,飘零于重重繁花之间。

奚旷站在门口,垂眼看着地上跪倒的亲卫,无甚表情,只淡淡道:“什么?”

那亲卫的头埋得更低,语调更沉:“殿下恕罪,是属下等失职,竟让桑姬于千秋节当夜,于多景台寝屋内失踪。属下等搜寻一夜无果,特来报予殿下。其余兄弟,仍在城中寻找,尚不知结果。”

庭院中终于有了一些声音。

是其他随行的亲卫听到了动静,出屋来看。

然而大家只是握紧了手中长剑,静静立在廊下,没有吭声。

十几双眼睛齐齐盯着奚旷,等着他的发话。

奚旷闭了闭眼。

满身的燥热不知何时竟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入骨的幽冷。那飘忽不定的月光,仿佛穿过了重重花影,钻入他的骨缝,渗入他的骨髓,要将他冰封在长安的春夜。

“何谓失踪?”他终于开口,声音仍是异常平静,“她跑了,你们没有发现?”

“并非如此……”亲卫咬了咬牙,道,“是多景台中起火,属下等人登楼一看,发现那屋门从内里锁住,属下等强行闯入,却发现窗户洞开,桑姬不知所踪,而床上地上……有鲜血痕迹。属下怀疑,桑姬是被歹人劫走。”

“你再说一遍?!”奚旷陡然俯身攥住他的领口,黢黑的眼瞳盯紧了亲卫。

倘若不是他未佩剑,此时就该有一柄剑横于自己脖颈上了。

亲卫自知是巡察有失,也不敢争辩,只硬着头皮道:“殿下冷静,属下等发现桑姬失踪时,已近千秋节深夜子时,一夜寻找无果,属下便快马来报。也许在属下奔波的这几日间,通宁城中的其他兄弟已有了其他发现,只是未来得及上报。”

从通宁到长安,千二百里,平常普通乘车要走上半个月的路程,他昼夜疾驰,只用了四天四夜。

长安城夜里闭门,幸好他带了宁王府腰牌,又过了千秋节,不再那么严防死守,城门守卫才将他放了进来。要不,现在还见不到殿下。

看着亲卫满头大汗、风尘仆仆的模样,奚旷的手缓缓松开,直起身来,看了不远处站在廊下听候发令的亲卫们一眼,又看了欲言又止的朱策一眼,深吸一口气,道:“朱策随我先走,其余人,带人带货押后。”

说罢,径自回了房中,匆匆理了衣裳,携了佩剑,除此之外,竟是什么也未带,直奔马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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