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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金鸾(146)

作者: 青草糕 阅读记录

那小姐哼了一声,提着裙子风风火火地下了楼,路过桑湄门前,咧嘴笑了下:“汤包好吃,多谢。”

“是我该谢谢小姐才是。”

没等桑湄说完,那小姐就已经从她面前跑了过去,瞪了男子一眼,自己上了车。

桑湄提着包袱,慢吞吞地走了过去:“李公子……”

李公子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道:“你就去坐……”

“坐我这辆呗。”李小姐掀开帘子,眨巴眨巴眼睛,“孟姑娘,上来。”

李公子嘴角抽了抽,大约是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随你。”然后自己上了另一辆马车。

“上来呀。”李小姐朝她招了招手。

桑湄提着包袱,爬上了她的马车。

马车里只有李小姐和婢女两个人,加上一个她,也不算拥挤。

“你别管我哥。”李小姐吐了吐舌头,“商队里都是男人,正缺个和我说话解闷儿的人呢。”

婢女不高兴道:“小姐,奴婢不是人吗?”

“和你说话有什么意思,每天一睁眼就是你,才不想和你说话呢!”李小姐撇撇嘴。

婢女:“那小姐有本事当初就别带着奴婢上路。”

“哟,还拿起架子来了,看我不杀杀你的威风!”李小姐作势要拧她,却被婢女嬉皮笑脸地躲开了。

桑湄一句话也没说,她们主仆两个倒是先玩闹起来了。

桑湄没见过这般的主仆,觉得十分稀奇有趣。

两个人闹了一会儿,马车开始走了,李小姐才坐直了身子,拢了拢头发道:“咳,孟姑娘,昨夜睡得如何?”

“睡得很好。”桑湄笑道,“小姐呢?”

“不太好,所以今天才起晚了。”李小姐叹了口气,抱怨起来,“早知道,当初就不跟着哥哥出来了,还不如在家里待着快活。”

“小姐在家里才闲不住呢,是哭着求着要跟着公子来的,非要去南方看看。”婢女插嘴。

李小姐瞪她一眼:“就你话多!”又看向桑湄,“这天下刚统一,正是打通南北货运的好时机,我跟着哥哥出来,也是为了长长见识。”

桑湄:“小姐家中是做生意的,自然得多出来走动走动,见多了事物,才能免得将来上当受骗。”

“正是此理呢!”李小姐一捶手心,“我就知道孟姑娘是个妙人,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她忍不住双手捧住了脸,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道:“孟姑娘,你昨日说要去南方找亲戚,莫非你家祖上是南邬人吗?”

“是的,我外祖父母是南邬人,后来边境混乱,我随着父亲逃到了北炎,再后来父亲去世,我嫁了人,又死了丈夫,婆家那边不喜欢我,我走投无路,只能再回来投奔外祖父母。”桑湄张口就来,脸不红心不跳,说到这儿,还颇为无奈地叹息一声,“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在人世。”

“真可怜。”李小姐说,“不过好在现在南北打通了,孟姑娘想寻亲,也不是难事。要放到几年前,才是真的有家回不得呢!”

桑湄抿唇微笑。

第67章

幽暗阴湿的地牢之中,郑有钧被绑在十字柱上,发髻散乱,狼狈不堪。

他还穿着青红色的官袍,只是如今已变得皱皱巴巴,还沾着不知哪儿蹭来的脏污。

“殿下,微臣已说得很清楚……”郑有钧喘了一口气,“桑姬的事,与微臣真的没有关系。失察之过,微臣认,但别的,微臣不认。”

他已经被关在这里整整一天了,粒米未进。几个亲卫轮番来审,都没能从他嘴里撬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半个时辰前,奚旷亲自来了。

他换了一身衣服,仪容终于干净,只是下颌胡茬未剃,一来便靠在南官帽椅之中,显得疲倦不堪。

他来之后,仍是未说什么,半阖着眼,双手交叉,拇指垫在下巴处,食指并于唇前,就保持着这个姿势,静静听着亲卫和郑有钧没什么意义的车轱辘对话。

郑有钧差点以为他睡着了。

“郑大人。”朦胧的灯影照在奚旷脸上,半明半昧。他连开口说话,都透着一股浓浓的惫怠感。

“本王记得, 第一次与郑大人相见,也是在差不多的地方。”

郑有钧微微一怔。

“那时候,郑大人还是前朝的中书舍人,父皇登基后,将郑大人与其他官员一并下狱,等候问斩。”奚旷抬眼,看向郑有钧。

隔着一丈距离,郑有钧仍旧被他眼中暗藏的锋芒所刺,下意识地一凛。

“殿下对微臣恩重如山,微臣铭刻于心。”郑有钧低声道,“若非殿下怜惜,在陛下面前为微臣美言,微臣也活不到今天。”

“本王一向惜才,也正是如此,才不忍看到郑大人落难。”奚旷冷冷地看着他,“郑大人曾向本王发誓,愿为本王肝脑涂地,那些豪言壮语,都忘了吗?”

彼时奚存刚登上皇位,三个儿子还都未封王,而奚旷虽有军功在身,论人脉人缘,却远不及另外两个。因此他才会急于拉拢人才,为自己所用。只可惜那时候手段还是稚嫩了些,光想着从自身清白、却受到株连的前朝官员里捞人,却忘了牢狱里走一遭,所谓的清白官员,也可能会变了心态。

正如郑有钧。

与其不站队,却倒霉受到株连,还不如从一开始就站队,站对了便是赢家,站错了,输得也不冤枉。

所以他才一边向奚旷投诚,一边又与奚存暗度陈仓。

“那些话,微臣从未忘记,自入王府以来,微臣扪心自问,也从未有过一日渎职!”郑有钧声音沙哑地说,“可是微臣不明白,殿下究竟为何一厢情愿,只听信那婢子一面之词!却不愿意听微臣一句辩驳!”

奚旷长久地看着他,半晌,才轻声道:“本王已经给过郑大人机会了,只可惜郑大人不要。上刑罢。”

直到看着亲卫拿着蘸了盐水的麻鞭走来,郑有钧才反应过来,奚旷是什么意思。

“殿下!殿下!你不能这样!”他惊愕地望着越来越近的麻鞭,失声道,“我是朝廷命官,殿下无权——呃啊!”

一鞭抽在他身上,他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郑有钧浑身颤抖,难以置信地看着灯影中的奚旷,对方仍旧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的?!

郑有钧已经在这里被关了整整一天了,亲卫们纵然对他逼问不止,但也没有动过真刑,毕竟他是朝廷命官,奚旷就算是亲王,也没有对朝廷命官滥用私刑的道理。

这也是他始终咬定自己无辜的底气。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奚旷竟然为了那个女人,不惜如此代价!

“殿下可知,若是此事被朝廷知晓……”

“知晓又如何?”奚旷冷冷地说。

又是重重一鞭甩下,彻底将郑有钧的衣裳扯破。

春衫本就轻薄,只听呲啦一声,布帛裂处,一道殷红伤口清晰可见。

郑有钧痛得四肢蜷缩,然而全身都被绑缚在架子上,他连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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