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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金鸾(154)

作者: 青草糕 阅读记录

今日他们父子针锋相对,撕破脸面,顺理成章。

因为一个失踪的女人,奚旷会对他这个父皇心生怨恨,而他也会对奚旷这个儿子心生不满,从此以后,父子彻底离心。

是谁坐收渔翁之利?是太子。

奚存不由捏紧了圈椅扶手。

倘若真是太子所为……

-

“什么?宁王无诏擅闯长安,被父皇罚去跪宗祠了?”奚曜哈哈大笑,乐得直拍桌,“打听出来没有,他来长安,是要干什么?”

“尚未有确切消息。”幕僚道,“约莫和他先前深夜纵马有关。据说当时宁王是收到王府消息后才急着深夜出城的,这次这么急着回来,想必是王府里出了事,须得禀报陛下。”

奚曜哼了一声:“他王府里又没几个人,能出什么事?再者说,真有什么事不能先上奏?自个儿人来长安,算怎么回事?依本宫看,父皇罚他还算是罚轻了!”

“想来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幕僚推测,“若真是大事,宫中早该有所行动了,宁王也不会受罚。据说,陛下还发了好大一通火气。”

“嗤,活该!早该杀杀他的锐气!长安是什么地方,让他来去自如?真当这儿是他王府不成?”奚曜挥了挥手,“再去打探,宁王府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等幕僚离开后,奚曜伸了个懒腰,刚好有宫女进来,端了一碗红豆薏米羹,说是太子妃亲自下厨煮的,让太子喝了解解乏。

“月娥真是的,都是怀着身子的人了,怎么还往厨房跑,让她以后别做这些了,怪累人的,还是好好歇着罢。”奚曜一边喝着红豆薏米羹,一边摇头笑道。

宫女是太子妃身边的宫女,闻言抿唇笑道:“太子妃娘娘说了,即使是有了身子,也不能老坐着不动,也得经常走动,锻炼身体,将来才有力气生下小皇子呢。”

“辛苦她了。”奚曜道,“之前父皇交代本宫的勘察城外田地一事,尚未办完,让她不必等本宫回来了,自己先用了晚膳罢。”

“是。”宫女福了福身,端着空碗退下了。

她一走,奚曜便立刻带上贴身的心腹亲卫,坐上了出东宫的马车。

马车在长安城内兜兜转转,趁人不注意,奚曜在一个无人角落迅速下了马车,又迅速上了另一辆其貌不扬的马车,又在城里转了半天,确认无人跟随后,马车才停在了一处幽静的院子前。

心腹亲卫们守在院门边,自觉地站岗。而奚曜一进垂花门,穿过抄手游廊,便嘻嘻笑道:“怎么今儿个,都没人来迎接本太子呀?”

屋内传来一句娇嗔:“哼,我还当太子忘了人家呢!”

“哎哟,这才几天没见,气性便这般大了?”奚曜推门而入,只见梳妆台前坐着一名妙龄女子,杨柳细腰,靡颜腻理,她一边梳着长发,一边斜睨了奚曜一眼,眼波流转,媚态横生。

奚曜一把弯腰抱住她,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揉了一把她的软肉,道:“毕竟东宫人多眼杂,出来见你一趟,实在不易。”

女子回过身,勾着他的脖子,噘着嘴抱怨:“可是人家日日独守空房,好生无聊。太子殿下不来,人家闲得都要长草了。”

“闲得长草了?嗯?”奚曜打横抱起她,大笑道,“那今日便让你闲不下来!”

纱帐垂落,床榻轻晃。云收雨歇之后,奚曜躺在床上,女子趴在他胸口,娇声道:“太子殿下今儿来了一趟,下次来,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罢?”

“下次么……”奚曜含糊不清地说,“下次有空,自然就来看你。”

“太子殿下日理万机,肯分给奴家的心思不过就是指甲盖那么一点,可是奴家的心思,却全都在太子殿下身上,若是没了太子殿下,奴家就算是穿好喝好,又有什么意思呢?”

奚曜道:“你耐心点,怎么说都得等太子妃诞下皇儿后,本宫才能接你入府。否则太子妃尚在孕中,本宫便带了个女人回去,传出去要被人指摘的。”

其实若他真想现在带个女人回东宫,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太子妃在孕中,不能服侍太子,那太子总得另有人服侍。许多高门贵妇,为了防止丈夫在自己有孕的时候出去拈花惹草,甚至会主动把自己的婢女送给夫君为妾,以此固宠。

只不过,太子妃不是一般的贵妇,她父亲是尚书令,奚曜往后还得多靠这老丈人扶持,不能做得太过分,惹怒了太子妃。

他三言两语哄好了小莺儿,又在这里用了晚膳,等到天色转暗,才打道回府。

东宫幕僚早已候着,只等太子回来:“殿下,已经打听到了,据说宁王这次来长安,是为了他那个南邬侍妾。至于具体是为了何事,就不得而知了,当时殿中只有宁王和陛下二人,陛下大发雷霆,让人将宁王拖了下去。”

“那个南邬侍妾?”奚曜不可思议,“他脑子有病罢?为这个女人,竟然惹父皇生气?是忘了她的出身不成?”

幕僚道:“眼下陛下正看宁王不顺眼,正是殿下一展身手的好时机。上回陛下交给殿下的勘察田地一事,殿下已然完成得差不多了,近日便可向陛下汇报。”

“不错,待本王拟好文书,便去找父皇请功。”

-

奚旷跪在宗祠里,连骨头都在疼。

但身体的痛苦,却不及他心中痛苦万分之一。

皇帝毫不掩饰,就是他下令,杀死了桑湄的孩子。即使早就知道,可当亲耳听到从父亲嘴里说出的那些冷冰冰的话时,他还是感到了一丝荒谬。

皇帝甚至都不愿意告诉他,桑湄被他带到了哪里。

他既然特意先打掉了她的孩子,又带走了她,那就不是为了要她的命,可是他这样把她藏起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警告自己?为了威胁自己?还是为了在将来,设个圈套设计自己?

他抬起头,宗祠里供奉着奚氏祖宗的牌位,红褐的底,鎏金的字,在明亮烛火的照耀下,静静地与他对望。

而他根本不认识这些人。

莫名地,奚旷想起几个月前,他刚到建康,踏足披香殿的时候。

披香殿里有个小佛堂,里面却嵌着一只暗柜,打开,那里头竟然供奉着南邬先皇后的灵位。没有上漆的木牌,坑洼断续的刻字,看上去粗糙至极,可现在回想起来,竟比这满堂精雕细琢的牌位,更加动人。

他闭上眼,想低声念她的名字,可直到现在,他才惊觉,原来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任何亲昵的称呼。寻常夫妻间会念叨的“卿卿”,在他们这儿,竟也只是用来讽刺。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他心中苦笑,旋即缓缓绷紧下颌,咬紧了后槽牙。

……

奚旷在宗祠里跪了三天,而后直接被逐出了长安。

等奚旷一走,奚曜估摸着父皇的气应该也消得差不多了,便入宫觐见,奏报先前的勘察田地一事。他自认为此事办得漂亮,既陈述了现状,又分析了问题,最后还提出了解决方案,就算没有赏,父皇也该夸他几句。可谁知从头到尾,父皇都对他态度平平,等他忐忑报完,父皇竟只有一句“若无事,便回去罢”,就把他请出了太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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