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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金鸾(226)

作者: 青草糕 阅读记录

潘夫人道:“那岂不是白捡一个便宜?我将今日跟娘娘说的这些,再跟女医重复一遍,成了书,还算我一份功劳?随便说几句话,就可以蹭个流芳百世的大功德?”

“流芳百世倒不至于,夫人夸张了。”

柳氏倒有些多思:“若是自己不愿倒也罢了,只怕是自己愿意,夫家却不愿意,毕竟即使娘娘说是抹去身份,夫家也可能觉得将自己府第的名号印在孕产经上,有辱斯文。”

潘夫人不屑:“有辱个屁的斯文!他不是他娘肚子里爬出来的?”

桑湄道:“若是如此,也可以自己假编一个名号,届时印上去便是,只不过除了自己,便没人知道这是哪家的人了。”

“那便是不图扬名,只图一个自己的心意。”柳氏点头,“娘娘放心,过几日我便邀些侯夫人来府上做客,与她们聊聊此事。”

潘夫人豪气干云:“这我可最擅长了!这是娘娘亲自督办的事情,看我不拉她们十七八个的,填满娘娘的书页!”

桑湄哭笑不得:“你可别借我的名头生事,这事关女人家私密,全凭自愿,绝不强求的。”

“我明白,我明白。”潘夫人忙道,“那刚开头,总得壮个气势嘛!”

-

所有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中。

太医院里的年轻医官被派往各地,搜集资料;女医署里的女医们时不时前往高门贵户,携笔长谈;而顾锦兰,则忙着研究贺家的那份稀奇古怪的配药册子。

桑湄的小腹渐渐有了隆起的迹象,在奚旷的坚持下,她不再日日去金銮殿等他下朝,而是直接前往御书房等他了——奚旷虽然很希望她最好能老老实实地待在房间里养胎,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他也就没提。

没有大臣的时候,桑湄就安静地坐在一旁批阅奏折,有大臣来的时候,桑湄就换个位置,退到侧后珠帘内,静静聆听奚旷与大臣议事。

久而久之,大臣们也习惯了——不习惯还能怎么办呢?陛下看娘娘跟看眼珠子似的,非得拴在身边才安心,那娘娘又是个孕妇,他们可不敢说什么重话,免得娘娘一个激动,出了事,到时候全家倒霉。唉,就连吵架都不敢跟陛下吵了,哪怕意见不合,也只敢好声好气地说。不过,好处是,陛下也不敢跟他们拍桌子,也不敢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了。

在怀孕的娘娘面前,君臣前所未有地和谐讲理。

桑湄的脾气也日渐阴晴不定起来。

她有时候会因为秋穗新插的花好看,而在窗边高兴地欣赏一整个下午;有时候也会因为奚旷因事迟来用膳,而对他大发雷霆;有时候毫无预兆地,夜里突然就开始哭,弄得奚旷不知所措,把顾锦兰半夜揪起来诊脉好几次。

顾锦兰说,这些都是孕妇的常见情况,可以不必太过紧张,但却不能视而不见,无论如何,陛下最好还是要多关心娘娘、多照顾她一些。

打发走顾锦兰,奚旷叹了口气。

桑湄坐在他旁边,又开始流泪:“你叹什么气?你嫌我麻烦了是吗?”

奚旷一个头两个大,赶紧解释:“绝对没有!我只是在想,我怎么这么没用,看见你受苦,却连如何帮你都不知道。”

桑湄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奚旷暗暗嘶了口气,语气却仍旧温柔:“想哭就哭罢,只是也别哭得太凶,总得省点儿力气,才好接着骂我呢。”

桑湄破涕为笑,拧了他一把。

奚旷把她的腿架起来,轻声道:“你歇着罢,我替你按按腿。”

桑湄躺在床上,看他埋头仔细地按照顾锦兰教的方法帮她按腿,舒缓水肿,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低声道:“你有想过孩子叫什么名字吗?”

奚旷诚实道:“想过。”

只是想好没几天,便又觉得不好,自个儿推翻了,重新开始想。想了几个月,都没想到满意的。

“顾锦兰今天跟我说,怀疑我怀的是双胞胎。”迎着奚旷惊讶的眼神,桑湄深吸一口气,“她说我的肚子比平常孕妇大一些,而且脉象两侧皆疾,极有可能是双胞胎。”

“那、那怎么办?”奚旷一紧张,说话都磕巴起来,“那你是不是、会更累?”

“你干的好事。”桑湄说,“一来来两个,是想害死我。”

“呸呸呸!不许说不吉利的话!”奚旷连忙安慰她,“说不定只是这个孩子胖了点,所以肚子才大。把脉也不总是准的。”

桑湄望着他:“若真是两个呢?”

“那……那将来就会有两个孩子孝敬你。”

“奚旷。”

桑湄忽然这样连名带姓地严肃喊他,令他浑身一绷,下意识道:“什么事?”

“如果真的有两个,你让其中一个,跟我姓,好不好?”

奚旷愣了一下。

桑湄紧紧地盯着他。

奚旷回过神来,迭声道:“好,都好,都依你。”

“当真吗?”他答应得这么迅速,令她怀疑他是不是压根没听清她的要求。

“自然是当真。”奚旷说,“我从前也是跟母亲姓的,没什么大不了。难道跟你姓,就不是我的孩子了?”

说到母亲,他脸上有一瞬的黯然。

桑湄握紧他的手:“等孩子生下来了,再带孩子去看看母亲。”

虞春娘的尸体运回了南邬老家安葬,如她所愿,离长安皇陵离得很远,永远不会与奚存在地下相会。而在长安郊外一处风景秀丽的山上,奚旷给她设了一座衣冠冢,每年清明和虞春娘的忌日,奚旷都要去祭拜一次。

其实虞春娘的忌日也是奚存的忌日,但除了每年固定的皇家祭灵日子,奚旷从来没有主动去过奚存的陵墓。

“你母亲如果知道你现在过得这么好,想必也很欣慰。”桑湄道。

奚旷低低地嗯了一声,眼角微红,一边继续按摩着她的腿,一边道:“她其实很喜欢你。”

桑湄说:“我知道。”

-

桑湄比预产期早生了十天,且是在清晨发动。

奚旷刚走进金銮殿,便收到了皇后临盆的消息,顿时脸色大变,什么也来不及说,便如一道风般消失在了殿上,徒留满殿大臣面面相觑。

“各位大人请回罢。”柏树立在一侧道,“或许等回到家的时候,便能听到这宫中的好消息了。”

奚旷赶到栖鸾宫门口,只见宫女们正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但他只盯着时不时运出来的血水,眼神都看直了。

听露道:“陛下宽心,太医和稳婆都在产房里头呢。顾太医方才还出来说,娘娘情况尚可。”

“尚可,什么叫尚可?一听便是在敷衍朕!若是娘娘无恙,那便该说很好!”奚旷焦躁不安,背着手来回走动,急得脸都红了。

听露不敢再吭声,闷头缩了回去。

奚旷贴在门边上,听着里面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动静,忍不住又问:“这过去多久了?”

“回陛下的话,才过去半个时辰不到。”听露只好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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