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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金鸾(36)

作者: 青草糕 阅读记录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公主有海棠癣的?又为什么要把她带回到公主身边?

秋穗脑中一片混乱,有许多问题都想不明白,只能等着公主醒来,一解她的疑惑。

她看向床上昏睡的女子,肌肤上那些可怖的痕迹,又让她忍不住想要掉泪。

她十岁起便陪在公主身边,可以说是与公主一同长大。眼下她还完好无损,公主却成了这个模样,实在叫她肝肠寸断。

她擦擦眼睛,当务之急,就是要冷静下来,想想自己能为公主做什么。

她摸了摸公主的额头,而她的手有点冷,令昏睡中的公主发出一声嘤咛。

“公主,公主。”秋穗轻声唤道,“能听见奴婢说话吗?”

她的公主没有回答。

秋穗收回手,忍不住抱紧了自己的膝盖。

她一宿未合眼,直到天色将亮时,门外传来动静。她起身去开门,便看见张重行与几个南邬御医站在外头。

秋穗一愣。

她不认得张重行,但认得那几个御医,在这满是北炎人的南邬皇宫中,竟还能遇到认识的旧人,不免令人心生戚戚。

那几个御医见到秋穗,面上一喜,但也来不及打招呼,张重行已然先走了进去,他们便只能跟上。

“他是谁?”秋穗不是如月,她胆子大得多,拉住最末尾的一个御医就问。

那御医小声道:“那位是北炎军随行的医官,姓张,我等为公主诊治开药,都有他在旁边看着。”

秋穗在心里冷笑一声,宁王自己都不想让公主好过,还管南邬御医怎么治公主?怕他们把公主治得太好了不成?

但这些话也就是心里想想,她进了内室,一边看御医忙活,一边偷偷打量着张重行。

张重行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你是新来的侍女?”

秋穗道:“我本就是清鸾公主的侍女。”

张重行点了点头,怪不得看她仪态端正,是如月那个小哑巴远远比不上的。

“张大夫可知,公主她为何会食用海棠脯?她明知自己有旧疾,不可能无缘无故食用。”

她说得并不客气,是因为她觉得没必要。她也曾低声下气地苦苦哀求过宁王,可宁王一心复仇,又有什么用?

谁知张重行却道:“南邬已亡,她已不是公主,请姑娘唤她一声桑姬。”

秋穗忍怒道:“好,桑姬。”

“另外,望姑娘知悉,殿下入宫那日,桑姬尚在病中,昏迷不醒,三日后突然转醒,醒来却将事情忘了个干净。”张重行道,“所以——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是什么公主,当然也就不记得自己不能碰海棠。”

秋穗愕然。

她望向一旁的南邬御医,他们也是面面相觑——自从北炎打进来,他们拢共就接触过清鸾公主两次,一次是死而复生,一次是癣病复发,公主没一次是清醒的。他们还以为公主是一心求死,所以才吃的海棠脯,还想着公主实在高义,殉国不成又来一次,却原来……原来公主根本是忘了?!

秋穗喃喃:“我不信。”

张重行摸着胡须道:“等桑姬醒了,姑娘自己问她便是。只是老朽得奉劝一句,姑娘若是真心待主子好,何必再让主子想起过去的不快呢?”

-

晖玉殿。

这里原本是南邬某个后妃与皇子的住所,但奈何皇子早夭,后妃郁郁而终,虽然位置不错,但旁人嫌它晦气,这座宫殿便空置了下来。

但奚旷并不在乎晦气与否,空置的宫殿,住起来反而清净方便。

“殿下,贺家老爷求见。”朱策进来道。

奚旷:“传。”他抬起头,“还有事?”

朱策踌躇:“贺老爷并不是独自来的,他还带了……虞二夫人。”

奚旷顿住,半晌,才道:“去把虞二夫人请到偏殿,奉茶伺候。”

朱策应声退下,不多时,贺老爷便脸色沉沉地进来了。

“臣贺铸,拜见宁王殿下。”他腿有风湿,这种天气更是疼痛难忍,但如今贺家荣辱皆在宁王转念之间,他别无选择,只能恭敬下跪。

“起来罢,坐。”

“谢殿下。”贺铸扶着椅子艰难坐下,喘了口气,才道,“殿下英明,臣也不兜圈子,只想开门见山地问殿下一句——我儿贺暄,在哪里?”

奚旷悠悠道:“如果本王没记错,前几天贺老爷刚托朱策来问过罢?怎么,他没回答你?”

“朱大人说,贺暄不在为殿下办事。”

奚旷颔首:“是啊。贺老爷还想要什么答案呢?”

贺铸悲道:“请殿下明示,我儿贺暄,还在人世否?”

北炎军刚刚南下的时候,还在做丞相的贺铸突然收到一封没有来处的密信,打开后惊出一身冷汗——他那时才知,原来威名赫赫的北炎宁王,竟然就是当年妻妹那个走丢的儿子。

看来这条贼船,是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了。

贺铸深知,就算没有贺家暗中帮忙,宁王的军队也可以把摇摇欲坠的南邬拿下,只不过有了贺家的助力,更快更好罢了。

“自从殿下的军队进城后,臣便再也没有见到贺暄,如今已过去近半月,仍是音讯全无……”

“当真是音讯全无吗?”奚旷淡淡地说。

听他这样说,贺铸本来还有一丝希望的心,立刻坠入谷底。

贺家也是有耳目的,贺暄当然不是音讯全无,只是顺着蛛丝马迹寻过去,却发现……贺暄失踪的事,或许与五通散有关。

贺家是大族,开销甚巨,但近几年经济越发不振,这是来钱最快最隐蔽的手段。

贺铸只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阖府上下会与北炎牵扯在一起,而北炎一向对五通散深恶痛绝,这桩生意……恐怕还是没能瞒过宁王。

“殿下……”他颤声。

“这么多年,本王的母亲借住府中,也确实是欠贺家一个人情。”奚旷说,“可是贺老爷也应当体谅本王,本王尚未在北炎站稳脚跟,若是被有心之人挖出贺家的不妥,从本王到贺家上下几十口人,恐怕都不得善终。”

贺铸苦涩道:“臣明白……”

“本王既为人臣、为人子,就不可能发现了问题,还不上禀。”奚旷道,“贺老爷应当能算得清楚,一个人,与一家人的分量。”

贺铸沉默,只觉得浑身的老骨头都在疼。

若是别的庶子,舍便舍了,可那是贺暄啊……名满建康、惊才绝艳的贺暄,他最喜爱、最骄傲的儿子啊……

若早知如此,他当年就不会看在贺暄聪慧的份上,把这桩产业交给他打理。但如今,一切悔之晚矣。

“殿下,那产业实则也并未打理几年,殿下可否通融……”

“天气冷,贺老爷还是回去罢。”奚旷下了逐客令。

“殿下的母亲……”

“多谢贺老爷这些年的照看,今日还特意入宫,将母亲送到本王身边。”奚旷说,“只是陛下那边不宜对外提起南邬旧事,本王若留母亲在身边,恐惹人猜疑。贺老爷还是一起带她回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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