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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金鸾(45)

作者: 青草糕 阅读记录

“见了本王,为何不行礼?”奚旷一边斟茶,一边道。

秋穗深吸一口气:“奴婢见过宁王殿下。”

“人还活着,别紧张。”奚旷俯视着她道,“本王只问你几句话。”

秋穗伏低身子,洗耳恭听。

“你家公主派刺客行刺本王,该当何罪?”

秋穗惊愕抬头。

“别告诉本王你不知道。”奚旷撇了撇盏中浮沫,瓷白的杯盖发出轻轻的叮撞声,他微笑道,“你家公主如此能耐,都能将手伸到卫城司里去,怎么还没本事逃出建康呢?”

“殿下在说什么?”秋穗道,“卫城司是南邬太子的麾属,与公主有什么关系?”

奚旷:“魏书涣,南邬卫城司胥吏,年二十四。行刺本王失败,死后查出生前有服用五通散的迹象。”

秋穗沉默,双手缓缓握紧。

奚旷波澜不惊地看着她。

再抬起头时,秋穗眼中已经酝了一汪泪,哽咽道:“殿下……行刺殿下,实非公主所愿。公主也是被逼无奈,才能出此下策。但此事早已安排好,等发现殿下就是宁王,奴婢已困于宫中不得出,实在递不出去消息了……”

桑湄与那名叫魏书涣的胥吏相识着实是个偶然。

她从撷阳郡守孝回来后,就搬去了披香殿清修。国君裁撤了她的护卫与奴婢,披香殿冷冷清清,除了秋穗,就只有三两个干粗活的婢女了。

但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出世之人,逢年过节宫里开宴,她也需要出席。

那一年宫宴,宴开一半,她如往常一样趁着热闹悄然离席——她要清修,自然没有从头坐到尾的道理,露个脸便是礼到了。

那夜御花园的花开得很好,桑湄和秋穗没有回披香殿,特意绕去御花园赏夜。

宫人们都在前殿伺候,本来安安静静很是怡人,谁知半路上竟突然冲出来一个男人,险些把她撞翻。

秋穗扶住了桑湄,刚要怒斥是哪个不长眼的内侍,却见那男人抬起头,猛地跪下,又急又轻道:“清鸾公主,求您救救微臣!”

定睛一看,那根本不是哪个宫的内侍,分明是一个外臣!

桑湄冷静道:“你是谁?”

今日宫宴是内宴,不应该有外臣出现。

“微臣魏书涣,乃卫城司一小小胥吏,今夜……今夜……”灯笼光映照下,年轻的男人慌乱无措,涨红了脸不知该说什么。

桑湄垂眼,看着跪在脚边的男人:“谁要害你?”

魏书涣一咬牙,心一横道:“是太子殿下!”

话音未落,就见石径那头一个人影晃了出来。

秋穗一脚把魏书涣踹进了锦簇拥挤的花丛中,魏书涣也很机灵,立刻卷起身子,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桑湄沿着石径慢悠悠往前走去,在人影面前停下,略施一礼:“皇兄。”

太子笑了一声,浓重的酒气儿飘了出来:“清鸾,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该回去抄经了,只是这夜景甚美,因此贪恋几步。”桑湄道,“皇兄也真是心大,既然喝多了出来吹风,怎么身边也不带个人?我送皇兄回去罢。”

“孤带了人,怎么会没带人?只不过那人实在不像话,竟叫我好找。”太子眯了眯眼道,“他好像跑到御花园来了,你瞧见了没?”

“我可没瞧见什么人,皇兄莫不是眼花了罢?”桑湄回头望去,御花园的路上挂了宫灯,花丛中安安静静,连只鸟都没有。

太子:“清鸾,你怎么总是这么好心,这样喜欢包庇别人,当心最后害了自己啊。”

桑湄微笑道:“我包庇了什么人?我只是什么人也没看见罢了。皇兄既然急着找人,秋穗,出去再喊点人进来,仔细地找,绝不能让那玩忽职守的小太监跑了。”

“谁说孤要找小太监了?”

“皇兄不找小太监,那是找谁?”

太子瞧了桑湄半晌,忽而一笑:“清鸾,你清修这许久,却还能为俗世美景所牵绊,可见心并不静啊。”

宫灯照耀之下,她姿态柔美,温婉清逸。

桑湄:“皇兄教训的是。”

“再找人也无甚意思,那便清鸾你扶孤回去罢。”太子伸出手,欲将她鬓边一缕碎发别好。

桑湄避了过去:“皇兄请自重。”

“自重?”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太子哈哈大笑,“清鸾,此处也无别人,你说这话,未免有些立牌坊了罢?”

他靠近她,低声道:“清鸾,你舅舅都已经外放东南,你也该死心了罢?不如朝皇兄低个头,皇兄看在兄妹一场的份上,让父皇将你从披香殿里放出来,在外自立一个公主府,多么逍遥!”

秋穗忙打断:“殿下,更深露重,奴婢送殿下回去罢。”

太子拂袖,反手一记耳光甩在了秋穗脸上:“主子说话,岂容你多嘴!”

秋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太子掐住桑湄的下巴,蛊惑道:“清鸾,你还年轻,就这样将自己卖给不会说话的菩萨,是不是太浪费了些?”

桑湄微笑,抬起手,一直收在袖口里的银钗狠狠地扎进了太子的腰窝。

“你干什么?!”太子惊痛收手,捂住自己的后腰,难以置信地看着桑湄。

鲜血从她手中银钗滴落,桑湄将秋穗从地上扶起来,笑道:“皇兄可知,我的侍卫长是怎么死的?”

太子看着桑湄手里的银钗,后退几步,喃喃道:“你疯了?”

秋穗捂着脸,提着灯笼站到一边,桑湄甩了甩银钗,血点溅在太子玄色的衣袍上,根本看不出痕迹。

“他护院不力,致使歹人入室,此为罪一;他关押不力,致使歹人逃脱,此为罪二;他搜查不力,追杀歹人无果,此为罪三。”桑湄幽幽笑道,“三桩罪名相加,他焉有苟活的道理?”

她随手摘下一片叶子,擦掉银钗上的血迹,然后将银钗收入袖中。

“皇兄可知他临死前对我说什么?他说,他最后悔的,便是听信了皇兄您的怂恿,在那夜我屋中的熏香中下了安眠香。然而我说,我早就知道。”桑湄抬眼,语调婉转轻快,“然后,我用他的佩剑,捅进了他的心脏。皇兄,你也很认同我的罢?不忠心的属下,理当该杀。”

太子酒意全然醒了,鲜血从他捂伤的指缝中滴落,这就是他辈子受过的最重的伤,他疼痛难忍,却因为太过震惊,甚至忘了要问桑湄的罪。

“孤可没有怂恿过他!是他自己写信,寄到孤的东宫来!”太子急怒道,“是清鸾你自己勾三搭四,私豢面首,引得侍卫长嫉妒,可与孤无关!你,你竟是如此恶妇,侍卫长好歹跟了你多年……”

说到这里,他忽而想起,面前这个向来以清高姿态示人的皇妹,刚刚竟然行刺自己,陡然变了脸色,喝道:“清鸾!你好大的胆子!孤要将你——”

“你要如何?”桑湄上前一步,直视着他,“你出去说啊,说我心狠手辣,说我大逆不道,竟敢弑兄!你就让所有人看看,我行刺你的证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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