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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金鸾(59)

作者: 青草糕 阅读记录

啪的一声,两人双双转头,只见虞二夫人抖着手,盘子掉在地上,残渣落了一地。

“谁死了,谁死了?”虞二夫人哑声问道,眼神仓皇又惊恐,“姐姐呢?姐姐在哪里?我要去找姐姐……肯定是姐夫在骗我,旷儿不可能死了,我去找旷儿,我去找旷儿——”

她说着就要跳车,一把被奚旷拦住,摁回角落。

“谁都没死,听着,奶娘,安安静静,我就带你去找旷儿,如何?”现在的奚旷,已经能够熟练应付母亲突如其来的病症。

他又塞了一块糕点在她手里,可虞二夫人握着糕点,只是垂泪不语。

奚旷回过头,桑湄正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们,嘴边噙一抹讽笑。

“好精彩啊。”桑湄赞叹道,“想来殿下的身世一定十分跌宕有趣。只是殿下未免太高估妾身的品德了,妾身治不了殿下,难道还治不了她吗?她是妾身的奶娘,又不是妾身的亲娘,若是犯了错,妾身还是可以教训几下的罢?”

奚旷的目光幽深,薄唇紧抿,绷出一个几近平直的弧度。

良久,才道:“你不介意秋穗的下场的话,可以试试。”

桑湄:“……”

她抬手,一杯茶直接泼在了奚旷的脸上。

热烫的水渍顺着他的脸滴滴答答地流下,他脸上甚至还沾了几片还没泡舒展的茶叶,他不怒反笑,湿淋淋的睫毛下,透出几分寒光:“桑湄,本王的耐心有限。”

“怎么?终于想杀我了?”桑湄抬了抬眉毛,索性掀开御寒的被子,将手腕上的铁链抖得哗啦哗啦响,“你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当着她的面杀了我!”

她梗着脖子,苍白的皮肤下露出几条隐隐约约的青色血管。

奚旷喉头动了动,转眸去看虞二夫人。

虞二夫人呆呆地望着他们,显然也被方才的争吵惊住了。

奚旷深吸一口气,一字不发,抹了把脸,卷帘跳下了车。

“驾!”

桑湄从缝隙里探出半个头,见奚旷确实是策马离去了,这才嗤笑一声,压实了帘子,转头朝虞二夫人道:“奶娘,没吓着您罢?”

虞二夫人握着那块快碎了的糕点,仍旧愣怔怔的,没反应过来。

桑湄蹲到她身边,一边从地上捡起之前摔落的碎饼渣子,一边道:“殿下他就是这样的,喜怒无常,您不必搭理他,左右他也不会为难你。”

她收拾完了地,又找了块帕子,先把虞二夫人手里的糕点弄出来丢了,又仔细地为她擦手,温柔细致地说:“还饿吗?还有吃的呢。”

虞二夫人的眼神终于逐渐在桑湄身上聚焦,先是缓缓摇了摇头,然后又小声道:“那个人……他说他要带我去找旷儿……”

“嗯,是的呢。”桑湄笑了笑,“这儿只有殿下才能带您去找旷儿,我们都听他的。不过奶娘不一样,奶娘对他很重要,奶娘说什么他都会听的。在此之前,奶娘得把自己身子养好,才能去见旷儿,对不对?”

不知道是不是她一口气说得太长,虞二夫人好像也没怎么理解,又开始低头抠衣服上的针脚。

桑湄默默退了回去,告诉自己,急不得。

又过了一会儿,秋穗回来了。

她发现奚旷不在,胆子也大了许多。见虞二夫人有些困倦地倒在一旁睡了,便压低声音对桑湄道:“奴婢出去转了一圈,发现这辆车周围虽有人保护,但距离都不算太近,加上外面又嘈杂,只要咱们声音收着点,他们就听不见的。”

“那是自然。”桑湄冲虞二夫人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她可是奚旷的亲娘,是北炎皇帝曾经明媒正娶过的夫人,现在人又疯了,万一不小心说出来什么秘密,那可怎么办?”

秋穗顿时瞪大了眼睛,捂着嘴消化了好一会儿,才道:“那她和虞夫人……”

“一胞双生的亲姐妹。”桑湄敲了敲额头,叹了口气,“以前在撷阳郡的时候,奚旷曾经暗示过我他的身世,只可惜当时我没反应过来……”

秋穗抚着心口,咋舌道:“难怪他和贺公子长得……”说到这里,忽地一凛,“对了公主!奴婢方才在路上听到军士闲聊,说是前天夜里,贺府失火了丽嘉,基本死了个干净!”

桑湄沉默许久,才道:“知道了。”

贺暄之死,或许还可以说是奚旷以权谋私,但整个贺府的死,想必是已经得到了奚存的授意。

果然,能登上北炎帝座的男人,也不会是什么仁慈之辈。有“五通散”这个借口在手,除掉知道他过去的心腹大患,岂不是正好?

——这样的男人,竟会选择接回虞二夫人吗?

桑湄不禁多看了睡着的虞二夫人一眼。

“公主不吃这个吗?都要冷了。”秋穗伸手,那剩下的那盘没动过的卷饼拿了起来。

“你吃罢,我不饿。”

“奴婢吃过了。”秋穗说,“这肯定是给公主您的,您就别挑了,我还瞧见了专给宁王供的那个灶,他吃的还不如您这个讲究呢。”

桑湄笑笑,接过盘子:“你这一路上没闲着啊。”

“当然不能闲着啊!”秋穗小声道,“奴婢一直想着公主的交代呢,出去的时候正巧碰见了平乐公主带着康喜公主也要去解手,奴婢就赶紧跟过去了。当时不方便说什么,后来奴婢说宁王殿下在这辆车里,奴婢不好回去,那些跟着的士兵就放我去她们那里了。”

“然后呢?”

“这才刚开始,奴婢也不好主动,就不说话,跟在她们后面净了手,用了干粮——话说回来,那些娘娘公主倒还真是在意自己的外表呢,军中没给她们足够的水,她们就用残冰净面……”

“知道为什么吗?”桑湄咬了一口卷饼,切碎的炙肉香气,混着茱萸的辛辣味,慢慢弥散在口腔里,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为什么?”

“因为她们知道,此去的最好结局,就是找个靠谱的男人依附。都是戴罪之身,除了美色,还有什么能吸引别人呢?”桑湄缓缓地说,“身不由己,无可厚非。就连我也是如此。若不是我这张脸,你以为我能活到今天?”

秋穗垂下头。

桑湄又道:“方才你还没说完,和她们用了干粮,然后呢?”

“军中有专人看守,所以她们都很安静,互相也不怎么说话,奴婢吃得快,就在旁边闲坐了一会儿,然后……平乐公主就掰了一块她的饼给奴婢。”

“为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奴婢说吃饱了,她还非要给,还朝奴婢笑了笑。奴婢还以为那饼里有什么玄机呢,但那饼是士兵直接发的,她也不可能来得及藏东西,果然直到奴婢吃完,也没吃出什么多余的东西来。”秋穗道,“公主,她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向奴婢示好?”

桑湄微微蹙眉。

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平乐的意图。

难不成是希望自己能帮她一把,向奚旷吹吹枕边风,给她下半辈子谋个好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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