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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金鸾(61)

作者: 青草糕 阅读记录

“我当然知道她别有用心。”奚旷若有所思,“只是这次若不能得逞,说不定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况且在抵达前总有需要沐浴的一日……”

“那便让其他女子也去沐浴,共同监视。总不能这么多人齐心协力放跑她们罢?”

“不。就让她们三个去。”奚旷一锤定音,“看看她和她的侍女,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侍卫领命离去。

军帐内又恢复安静,只余油灯的哔啵声。

朱策等着奚旷继续讲长安事宜,却见他思考良久,开口却是:“你去带三拨人,把溪道的上游、下游,以及对岸十丈开外的圆圈范围全部封锁。”

“是。”

“另外,你亲自在岸边候着。每数三百下,就喊一声,桑姬和秋穗二人但凡少了一人回应,你立即行动。”

马车外,侍卫为桑姬和秋穗解开了手腕和脚腕上的锁链。

秋穗如释重负地甩了甩手,回身进了马车,附在虞二夫人耳边道:“奶娘,咱们下车沐浴去,洗得干干净净,才好见旷儿。”

虞二夫人乖乖地跟着她下了车。

桑姬正在揉着手腕,雪白的手腕上,一圈青色的淤痕清晰可见。见虞二夫人来了,她便放下了袖子,扶着虞二夫人往溪水边而去。

半路遇到了点了兵出来的朱策。

桑姬含笑道:“朱大人好大的阵仗。”

朱策:“都是为桑姬安全考虑。”

临近溪边,便没有人再敢跟着她们。

秋穗帮虞二夫人把衣裳脱了,桑湄则提着裙子踩在溪水里,寻找一个不会滑倒的地方。

“水很冷,咱们速战速决。”桑湄一边安抚虞二夫人,一边扶着她下水。

虞二夫人冻得牙齿打战,但还是听话地入了水,由秋穗和桑湄一人一边,替她飞快地擦洗身子。

远处,所有士兵背水而立,连一句说话的声音都听不到。只有朱策,近那么一点点,但也只能听到一些水声而已。

“敢问桑姬,一切可好?”朱策拔高了声音。

“请大人放心,一切安好。”桑湄的声音遥遥传来。

秋穗也道:“奴婢会尽快的!”

她们说尽快,当真是尽快。

朱策第二个三百下还没数完,就已经看到桑湄和秋穗扶着换了干净衣裳的虞二夫人出来了。

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桑湄凉凉眄他一眼:“朱大人,可以撤兵了。”

朱策有些尴尬道:“车上备了姜汤,快回去给奶娘暖暖身子罢。”

他目送着桑湄和秋穗回到马车边,被侍卫重新上了镣锁,这才大手一挥,下令让士兵各归各位。

“她们什么也没干?”奚旷有些不信。

“属下不敢保证,只能说,属下没发现她们做了什么给奶娘沐浴以外的事。”朱策认真禀报,“属下检查了水岸两边,只有一边有脚印,且都在合理范围内,若是刻意抹去过脚印,在潮湿的水岸边,应当会留下不自然的痕迹。”

那就说明,她们不是在偷偷探查逃跑路线?

“你辛苦了。”奚旷道,“回去休息罢,长安的事,明日再议。”

朱策告退,帐中只剩下奚旷一人。

面前案几摆着一壶酒,是军中常见的暖身子的烈酒,方才与朱策对饮了几杯,还剩了一些残底。

他仰头饮下,喉咙里热烫火辣。

既然她们不急,那他也不急。

她们总归跑不出他的掌心的。

马车里,虞二夫人哆哆嗦嗦地裹着绒毯,一边抱着姜汤不肯放手,一边居然不忘问道:“这样……不脏了罢?旷儿不会嫌弃罢?”

“不会了不会了。”秋穗哄她,飞快地为她擦拭着头发,再用布巾包上,免得受凉。

冰一样的水,难为虞二夫人能在里面泡这么久了。秋穗有点儿愧疚。

而另一边,桑湄卷起裤管,也开始擦拭自己湿漉漉的腿。

朱策也许看见了她衣服上的水痕,但他只会以为是在岸边帮奶娘沐浴时所蹭,而不会想到,她也曾在短短的时间内,脱了下裳和外袍,系紧上袄的衣摆,在及腰高的溪水里跋涉而过。

她是皇后一手带大的嫡公主,她清楚南邬的每一寸版图。

押送战利辎重,本就快不了,要是再绕路,虽会平稳些,但却会大大耽搁时间。所以,奚旷军队走的一定是这条月弧山脉。

等过了这条山脉,就是平原,北炎近在咫尺。因此,这条山脉对南邬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两百年前,随着前朝的覆灭,天下分裂为北炎与南邬二国,在立国之初,南邬并不比北炎弱,边境线以月弧山脉分割,这里亦是兵家必争之地。那时候,南邬的许多兵力翻越月弧山脉,前往北炎刺探敌情。

时至今日,有许多密径早已荒废,但既是人力开发,便有卷宗记录在册。

根据记载,月弧山脉上,只有一条主河道,桑湄今日所在的这条溪流,无疑就是河道的一条小支流。

她站在溪流里,脚底下是不深不浅的泥土,而再用力一踩,便踩到了一块实打实的方形砖块。

她用脚趾摩挲着砖块,每一丝纹理,都被她记在心中。

“再走一日。”她从水里回来,告诉秋穗。

-

又走了一日。

晚上,军队抵达主河道。

主河道的水比溪水深了许多,也阔了许多,也许是受了昨日启发,奚旷允许将士们分批入河,清洗身体。

河道里传来男人大呼小叫的声音,所有人都被冰冷刺骨的河水冻得一激灵,却又因为这难得的放松时光,忍不住找找乐子,以大声嘲笑彼此不是真汉子为乐,哪怕有人不想洗澡,也被同伴强行拉下了水戏弄。

等男人们依次洗完上岸,天已经很黑了。

奚旷允许南邬女眷们下河。

但是大家对视一眼,觉得那河是军汉们洗过的,等于是洗这群臭男人的洗澡水,她们宁愿不洗,等接下来往更上游走,去这群男人没有用过的地方。

只有平乐,拉着康喜小心翼翼地出列:“我们可以去吗?”

负责看管俘虏的士兵给她们解开了手脚上的铁链。

她们两个沐浴,自然是不需要太大的阵仗,只有两个士兵远远守着。

她们是俘虏,没有多余的毯子可以使用,也没有煮好的姜茶可以暖胃,所以平乐没有带着康喜全身下水,只洗了一部分地方。

“不脏的。”平乐哄妹妹,“这水是从上面流下来的,是新的水。”

她们洗得很快,回囚车的时候几乎是跑的——实在太冷了,她们想回去和众人挤在一起取暖。

士兵给她们重新戴上了铁链。

女眷们缩在囚车里,差不多都睡下了,大家共用一条薄被,彼此之间紧紧挨着,被角也紧紧压着,平乐费了好大劲,才掀开被子一角,把康喜塞了进去,然后自己也挤了进去。

她把康喜冰凉的手足捂在怀里,抱紧了她小小的身子。

康喜说:“姐姐,你的腿也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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