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金鸾(71)
眼前所见,几乎令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随着草垫的倒下,漆黑的密道被阳光照亮,阳光所过之处,阴影消弭无形。
迎着她惊惧的目光,一个人影持剑而立,自光而生。
雪亮的剑身,幽暗的眼,皆倒映出一个狼狈不堪的她。
他唇边忽地浮出一个冷笑:
“清鸾公主——可真是令本王好找啊。”
作者有话说:
理解大家对剧情有自己的期待,但是我这篇文是存稿几十万的哈,不管符不符合大家的期待,我都是要这么发的。(其实你们还在这里看她逃他追之类的剧情,我自己手上都快写到结局了……)
这第一次逃(啊我在说什么),肯定是逃不出去的,一是身在大山,没有交通工具,纯靠腿实在很难走,二是假如真的逃走了,现在其实也做不了什么,要啥啥没有,基本处于一个很被动的状态,而且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女主不见了,要真的找不回来,那就又上升到政治层面了,敌国重要俘虏失踪……那都用不着男主追了,可以换男主他爹上了。
但是有小开一点金手指,比如水性很好、野外生存能力尚可之类,就当是天赋异禀吧。(好久没写不会武功的女主了实在有点痛苦,只能在别的地方点点技能这样。)
总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先换地图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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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奚旷?
奚旷怎么会在这里?
桑湄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忍不住倒退一步。
奚旷打量着她滑稽的打扮,讥嘲道:“看来消失的这段时间,清鸾公主风餐露宿,过得也不怎么样啊。”
一旁的秋穗已然惊呆了。
她做梦也想不到,密道打开,竟然会是奚旷?
这究竟是为什么?就算被发现行踪,那也应该是从后面追来,怎么会提前占据了密道?!
桑湄回过头,不知何时,身后已多了几名宁王亲卫,封住了她的退路。他们就这样无声无息地靠近,也不知先前是藏身于何处,她们竟一无所觉。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声音微颤。
“本王为什么会在这里,自然是托了公主的福。”奚旷表情阴冷,“若不是公主以沐浴为借口逃走,本王还发现不了,那水下竟藏着南邬多年前挖的密道。”
桑湄这才发现,他亦是风尘仆仆、满身草屑,盔甲下的衣服还有着湿痕,束起的发髻也因为浸过了水,而反射出光亮的色泽。
她已经有许多日没有见过奚旷了。
准确来说,自从出发那日他被她泼了一脸茶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
他仿佛一下子就瘦了许多,下颌青黑色胡茬密布,眼周泛红,深深的疲倦与滔天的怒火交织在一起,令他显得愈发难以接近。
桑湄沉默地看着他。
她其实并未敢奢望这次逃亡一帆风顺,也不是没想过中途被奚旷抓回去的可能,只是她没有想到,在她刚刚经历完生死,满怀劫后余生的喜悦踏上自由的归途时,他就毫无预兆地出现,戳破了她所有希望的泡沫。
就仿佛她是被瓮中捉的那个鳖,被守株待的那只兔。
何其憋屈,何其不甘!
显得她和秋穗这一路来的艰辛,都像是一场戏台上的笑话!
很长时间内,桑湄和秋穗都没有说一个字。
无话可说,无话可说!
“带走!”
奚旷一声令下,几名亲卫立刻逼近,一个手刀砍晕了秋穗。
“秋……”桑湄眼睁睁看着他们直接把昏死过去的秋穗架走,刚想追上去,却见眼前白光一闪,脑后一痛,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人抵在了粗糙的树干上。
奚旷与她,几乎是以一种鼻尖贴着鼻尖的亲密姿态站立,然而她透过他冰冷的盔甲,感受到了其下沸腾的烈火。
颈上剑锋薄利,倘若她再往前一步,定会血溅三尺。
“你没有失忆。”
短短五个字,是陈述而非提问。每个字,都像是刚被业火炙烤过的双刃刀,扎向她,也扎向他。
桑湄抬眼,平静地与他对视。
最初的震骇之后,她已经明白过来,她和秋穗在密道前的对话,已被他听得一清二楚。何况他已经发现她是顺着密道逃出,那她说不说话,又有何分别?
毕竟像这样的地方,秋穗一介宫女,如何得知?只有未曾失忆的南邬公主,才可能会有此谋算。
事已至此,她居然也讥诮一笑,说:“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
她竟然敢对他说“那又怎样”!
奚旷手下一个用力,那薄薄的剑锋便割破了桑湄纤细的脖颈。一道寸长的伤口出现在她曾经白皙净透、如今却夹杂着汗与尘的肌肤上。鲜血流淌,从咽喉坠落至胸口,没入衣中不见。
桑湄微一皱眉,但却没露出半分疼痛之色。
这才是她的真正面目!她算计人心,算计大局,纵使泰山崩于眼前,也不会变色一分!上位者当喜怒不形于色,这是她出生时就刻在骨子里的烙印!
奚旷只觉得可笑至极。
可笑他栽过一次,还会栽上第二次。三年前被她柔媚的皮相所惑,最终得到的却是一场入骨鞭刑;三年后又被她精湛的演技所骗,最终得到的是她处心积虑的叛逃!
现在回想起来,贺家意外研制出的药能有假死之功效,已经足够骇人听闻,又怎么可能兼具失忆之作用,恰恰好被桑湄撞上!而他本对此抱有坚定的怀疑,之所以会转变,都是从她得海棠藓,险些一命呜呼开始的。
好,真是好计策!不仅舍得对旁人下手,更敢对自己下手!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明白?为了把自己的贴身侍女不动声色地要过来,竟然不惜以自己性命作赌,还被她赌赢了!
她们主仆二人联起手来,将他骗得团团转。
秋穗不愧是她的心腹,深得她真传,三言两语,就在大殿之上将当年他险些被杀的锅推到南邬太子头上,历数太子之狡诈刻毒,公主全是为势所逼。他果然中计,一时脑热之下,竟提前对南邬皇室动手,令桑湄有机会手刃仇敌。
他甚至还是亲自把剑塞到她手里的!
当时他想的是,以前的事,她都不记得了,但不记得不代表不存在,南邬太子,始作俑者,理当该杀!若非他强逼清鸾和亲,若非他与侍卫长勾结,清鸾又何须顺水推舟,自己又何必被无辜卷入?
看着南邬太子死于眼前,她当时应该在心里笑出声了罢?笑他的天真好骗,笑他的鲁莽易怒,笑他的为他人作嫁衣,笑他的位高权重却还能被玩弄于股掌之上。
实在是自作多情!实在是自作多情!
奚旷大笑出声,笑到最后,竟有几分含血的喑哑:“所以你一路上,都在计划如何从水路逃出!”
“宁王何必作出一副蒙在鼓里的样子,我一路计划,难道宁王就不是一路提防?”桑湄冷眼道,“只不过宁王自以为掌控全局,却没想到脚下还有这荒废了两百年的密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