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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金鸾(73)

作者: 青草糕 阅读记录

奚旷的目光一下子凌厉起来。

好一个亡国公主,好一个南邬公主!

这种关头,竟还知道如何往他身上捅刀才是最狠!

“本王的事情,无需桑姬指教!”

“我只不过是在好心提醒罢了,你初入皇族,就以军功立足,可现在南北归一,军功到头,将来又凭何站稳脚跟!”桑湄厉声道,“你可别告诉我,你能坐稳宁王这个位子,是靠的你自己的脑子!你靠的不过是你现在对你爹有用罢了!”

奚旷静静地瞧了她一会儿,随即弯下腰,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本王总算是听出来了……桑姬啊桑姬,深宅妇人,管好自己即可,别总是妄想伸手太长——本王虽不才,但也没有糊涂至此,要让南邬旧人,插手北炎政事。”

桑湄:“……”

被他直白地揭穿了目的,她移开目光,不再说话。

然而奚旷却没有打算放过她。

他一把掐住她的后脑,森然开口:“你知道本王最恨你什么吗?最恨你步步为营、机关算尽。你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是真的愤怒、还是真的欢喜,本王一概不知——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桑湄,本王方才是真的想过,让你不要妄自菲薄,要是谁敢多嘴,本王就杀了谁的——但是你又这样,你总是这样,你总是把本王每一次偶然的心软,都要完美利用起来。”

桑湄怔怔地望着他。

“但是以后……不会有机会了。”他说。

那坚硬有力的五指离开了她的后脑,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良久,桑湄才道:“何必把自己说得如此卑微、如此被动?此处并无别人,你把自己塑造得这样委屈可怜,难道是给我看的吗?你到底对我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对你如何?”奚旷怒极反笑,“我若对你不好,你就应该和你那群姐姐妹妹一起坐在囚车里!你甚至连单独沐浴的机会都不会有!”

“这些,不是我身为你的侍妾,应得的吗?”她淡淡道,“不管谁是这个侍妾,宁王都不会喜欢让她和一大群人共乘一辆囚车,被外人随意打量的罢?你维护的,不过是这个‘宁王侍妾’所象征的意义罢了,而你之所以选我当这个侍妾,不就是为了报复我吗?——虞旷,虞侍卫。”

奚旷瞳孔骤缩。

这一声阔别已久的称呼,几乎令他梦回撷阳郡的日日夜夜。

是风花雪月,也是血雨劈身。

“你还敢提?!”

他一把揪住她的领子,生生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重新往树干上一撞!

她脑后一嗡,霎时头晕目眩。

“先前装失忆,也是为了逃避本王、唯恐被报复罢?!可笑本王竟真上了你的当,至今不曾追究!”

“不曾追究?”她虽晕着,但勉力还能说话,“你哪里不曾追究?你恨我骗你,恨我冤枉你,恨我害你被追杀……所以你在屠完我桑家所有男丁后,不是还想要我给你侍寝吗?”

奚旷手下一顿。

那一夜,虽未走到最后一步,但于他而言,已经足够旖旎。他一直未再提起,只是之后至今,日日都会想起。

他确实是存了阴暗的心思。

他已经杀了她的家人,热血澎湃之下,那是驯服她、占有她的最好时机。

因为他从未觉得,自己将来能和她像寻常夫妻一样举案齐眉、和睦相处,所以只有在那一刻,让他给她刻下深深的烙印,才能让她的往后余生,只能有他一个人。

哪怕不死不休。

他是这样恨极了她,恨她的薄情寡义,恨她的心狠手辣,恨她明知他的心意,却把他当成一颗随意丢弃的棋子。

可他又是这样爱极了她,爱她的清冷脆弱,爱她的高高在上,爱她望向他时,独一无二的身段与目光。

除了他,不允许再有任何人觊觎染指。

是爱是恨,都不可以。

所谓的爱,所谓的恨,只能是他与她,两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桑湄被奚旷带回军队时,是朱策出来接应的。

因为一直对外声称宁王乘车,所以他这次还特意以“会谈机密要事”为由,单独把那辆马车拉了出来。

他皱眉看了一眼与奚旷共骑、却昏厥在他怀里的桑湄,忍不住道:“桑姬这是……”他已经从早一步回来的亲卫那里听说事情的来龙去脉,眼下看到她脖子上那一道醒目的伤口,不由在心里胡乱揣测起来。

“过于劳累,无甚大碍。”奚旷面不改色道,“干净衣物都准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是秋穗沐浴完后,亲自为桑姬收拾的。”朱策没说秋穗一边哭一边收拾的事,转而道,“敢问殿下,那秋穗怎么处置?”

“丢回囚车。”

不允许这对主仆再有任何接触的机会。

“是。”

安静须臾,奚旷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大军:“夫人她……这几日如何?”

“殿下放心,属下去送了几次饭,夫人精神都还好,只是有一次问了属下,车里其他两个人去哪了,属下搪塞过去了,她就没再问。又问了一次何时能见到……呃,‘旷儿’,属下只说快了快了,夫人就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辛苦你了。”

“殿下能提前回来,真是再好不过。”

他这话就说得有点儿阴阳怪气了,但奚旷知道他心里有怨,并不追究,只道:“你先回去歇着罢,等会儿我自会回来。”

“是。”

朱策走了,奚旷看了一眼怀里苍白虚弱的桑湄,抱着她下了马。

掀开马车的车帘,里面物事一应俱全。他把她放在软垫之上,然后自己驾着马车,轻悄悄地往河边而去。

大军一路都是沿着水路走的,此处已到上游的顶点,在开阔地带汇聚成了一片清澈的水域。

他把脱力昏迷的桑湄抱了出来,然后慢慢解开了她身上那件发霉的棉衣,丢掉。

又解开了她那件满是泥水味儿的单衣,再丢掉。

骏马在身后躁动不安地喷了声响鼻,林中鸟雀扑棱而起,划过天空时,留下了一声悠渺的长唳。

桑湄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蔚蓝的天空。

她恍惚地想,我死了?

毕竟脑海里残存的最后一个印象,是她嘲讽奚旷有本事就堂堂正正承认自己的所为,就像她能堂堂正正承认对他的所为一样,然后她就眼前一黑。

奚旷难道真的一怒之下把她给杀了?

脚底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她猛地一缩,一低头,赫然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片陌生湖泊中,而她身上,竟然未着寸缕!

她吓得尖叫起来,下一瞬,一个人面无表情地从水里冒了出来,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抵在岸边,冷冷道:

“你再叫,只会招来本王的亲卫。”

桑湄大骇,想也不想,一巴掌扇了过去。

奚旷似乎早有预料,抬手一抓,便牢牢把她的手腕抓在空中,像一道铁钳,令她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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