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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金鸾(93)

作者: 青草糕 阅读记录

将军一顿,脸上露出喜色:“那是……”

然而下一句,他的所有希望都灰飞烟灭。

因为郡主说:“是因为,你长得像他。”

台下的桑湄猛地攥住了桌角!

她屏住了呼吸,瞳孔微微颤抖。

台上的故事还在继续,将军接受不了这个答案,一拳捶碎身旁的花瓶,转身离去。

郡主哭倒在美人榻上。

桑湄微微转头,看向奚旷。他脸上终于有了表情,眼神沉暗,唇角紧绷,手里的茶盏盖子掀了一半,停在了半空。

身旁的听露偷偷抹着眼泪,嘀咕道:“唉,何必呢,何必呢……”

问风揪了揪她的衣角,小声道:“干什么呢你,别打扰主子看戏。”

听露吸吸鼻子,瘪了瘪嘴:“没办法嘛,每次看到这里,都好心痛。”

这是这出戏一直都有的桥段。

可桑湄和奚旷,却全然不知。

似乎是感受到了桑湄的视线,奚旷望了过来,与她静静地对视。

“这是殿下挑的戏。”良久,桑湄露出一个笑来。

奚旷慢慢地放下了手中茶盖,盖住了浮动的茶叶:“……看来盛名难副。”

“那殿下还要接着看吗?”

“为何不看?”

桑湄收回目光,缓缓松开攥着桌角的手,这才发现,因为太过用力,她的五指指甲已经有了些许裂痕。

戏台上的郡主与将军陷入了冷战。

正好边疆战事又起,将军索性接了圣旨,离开京城这个伤心之地,远赴边关打仗。郡主得知消息后,强行忍住,没有去送他。将军等了又等,没有等来心上人的影子,最终黯然离京。

可是将军一走,郡主就后悔了。每日坐立不安,希望将军能寄一封家书回来,可将军的家书,只寄给家族的族长,不寄给她。族中亲人还不知道他们如今的关系,还以为他们仍旧关系不好,是以对郡主也没什么好脸色。郡主更伤心了。

忽有一日,京中传来流言,说边疆兵败,少年将军战死沙场,尸骨无存。郡主大惊,不愿相信。这一次,她不顾阻挠,强行离京,要亲自去边疆看一眼。她出京的时候,百姓们纷纷围观,都说是她克夫,将将军克死了。

“夫君,妾身来见你了——”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夫君,声戚戚,音切切,可他已经听不到了。

故事到此戛然而止,天地间,只有茫茫的白雪,和郡主的孤独背影。

间或夹杂着一两声下人们的抽泣。

桑湄瞪大了眼睛,看向听露,难以置信道:“这、这就结束了?”

听露眨了眨红红的眼睛,点头:“回桑姬的话,是结束了。”

“可是……这结局呢?将军到底死没死啊?”

听露:“那就是续集的开头啦!《金钗孽》的续集《金钗缘》,讲的就是郡主千里寻夫,在边疆上找回了重伤的将军的故事!后来两个人把心意说开,冰释前嫌,最后集结残兵,出奇制胜,大败敌军!回到京城后,将军还设计惩治了那害死了兄长的高官一家,又心疼郡主的付出,好好安抚了郡主一番,和郡主高高兴兴过日子啦!”

桑湄无语:“……这还有续集。”

看来是真的很火爆了。

这么长的一出戏看下来,天黑了,人也累了。

桑湄没有再召见饰演男女主角的芙珠和楚瑟,只是把戏班班主喊了过来,说大家演得不错,赏了一袋碎银,让他回去好好犒劳一下戏班众人。

老班主千恩万谢地下去了。

柏树道:“寅时过半,厨房早就备好了菜,殿下和桑姬可要用膳?”

奚旷:“可。”

桑湄回头,看向虞春娘。

许是坐了太久,腿脚有些僵硬,虞春娘站了几下才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婢女的搀扶下慢慢往前挪着。

“奶娘,好看么?”桑湄问。

虞春娘缓慢点头:“好看的,好看的。”

“您看得懂么?”

虞春娘:“嗯……好看。”

桑湄叹了口气:“扶奶娘先回院子休息罢,让厨房单独端点吃食过去,早点吃完,早点歇着。”

婢女应是,扶着虞春娘先退下了。

西园离奚旷的寝殿更近,两个人沐着月色,沿路而行,一路无话。

到了寝殿,晚膳已经摆满了圆桌,下人们给各自的主子布好了菜,便安安静静地退下了,不再来打扰。

桑湄饿了,提箸便吃,冷不丁听到对面的奚旷开口:“不怕本王下毒?”

一只肥嫩的虾仁停在舌尖,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桑湄冷笑一声,将虾仁三两下嚼了,搁下筷子道:“殿下自己选的戏,自己受了气,拿妾身撒什么疯?”

真不知是什么孽缘,这出戏里偏偏安排这么个情节,简直像是故意来嘲讽他们二人!

若不是这戏早已有之,从未改过,今天这一班子人恐怕都不能活着走出王府大门。

“你若是诚心想与我议和休战,至少现在就别提从前。”她眉间藏着愠色,声色俱厉。

他们两个若是想翻旧账,岂不是翻到明年都翻不完?

奚旷不置可否,转而道:“今日这戏,实在是无聊至极。”

“那往后就不必殿下陪着了。妾身听说这戏还有续集,怎么着也得把续集看完。”桑湄拿起手边青玉杯,饮了一口,诧异道,“酒?”

“昨日宴席上,遇见了潘刺史的夫人,潘夫人擅酿酒,今日潘刺史特让人送了两坛过来。”奚旷举杯浅尝一口,道,“确实好酒。”

桑湄:“你且少喝点,喝多了叫我恶心。”

奚旷闻言,慢慢地转着手里的青玉杯,殿中烛火映在半透明的杯壁上,光影如水波摇曳:“本王以为,你不愿同本王共处一室。”

桑湄皮笑肉不笑:“做戏做全套,既与殿下达成了共识,我便不会如殿下一般,轻易破坏了这契约。”

这是在骂他小心眼,为一句戏文而和她甩脸色。

“倒是本王狭隘了,想不到卿卿如此宽宏大量。”奚旷放下酒杯。

桑湄不再理他,埋头吃饭。

南邬的饭食讲究精致小巧,北炎的饭食大多量大阔气,桑湄没吃一会儿便饱了。但她也不想就这么结束去休息,便端了酒杯,站在内殿的窗边看月亮。

今夜月色很好,亮如银盘,星河涌动。

她回过头,看向奚旷:“有宣纸吗?”

奚旷让人把残羹撤了,又让人给她搬了张书案过来。他对笔墨丹青一窍不通,但这些充门面的东西也都齐全,直接从书房运了来,洋洋洒洒摊了一桌案,供她挑选。

桑湄低头,仔细挑选了几块颜料化开,又选了几支毛笔备用,最后丢给奚旷一块墨锭,言简意赅:“磨。”

奚旷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挽袖给她磨墨。

“我在披香殿待了三年。”她悬腕,笔下化开一片灰墨色的天空,“除了宫女和太监,披香殿不会有人过来。我每日无所事事,又不想抄经,就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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