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太子错认成竹马后(150)
“可我寻不到她!”陆郁喃喃:“我给她写过很多信笺,都未曾有回应!”
李御轻笑:“这话……骗骗她可以,却骗不了孤。”
这二人之间,没那么多鸿沟,相反,陆郁已占尽天时地利的优势,只需稍稍主动,便能抱得美人归。
可偏偏未曾有皆大欢喜的顺遂结局,反而百般坎坷聚少离多,那足以说明,陆郁心中,并未多迫切的需要这门亲事。
“若不是在江南再次偶遇,你早已和她此生缘尽——你口口声声说你真心,却未曾主动寻过她一次,你,又有多在意那些往昔?”
“你说你痴情——”李御冷笑道:“审时度势的痴情,和薄情有何区别?”
陆郁微微怔住,喉咙开始发紧。
“可孤仍然未曾动手。孤——给过你机会……”
在入京路上,一次又一次,心中的戾气,痛苦,嫉妒,已经无法承受,可他从未想过要将她夺到自己身侧。
直到入了京,那隐秘之情愈发痴狂,直到入了京,看到他待她,也不过如此。
她跟随他,连正妻的待遇都得不到,跟随自己,如今却能母仪天下。
李御不觉得自己何处做错了。
“你不配。”李御站起身,居高临下俯瞰陆郁,胸口起伏道:“你不配和她成婚,你不配让她受诸多委屈,更不配和她相伴这一生……你在京城,只是个连自己命运都左右不了的可怜小丑!唯唯诺诺多方斡旋,在这之中,你又能顾念她多少?!”
一连串的质问,让陆郁脸色刹那青白。
他绝望的并非这些话,而是一字一句,他都无力反驳。
每一句话,都宛若锋利的刀刃,残忍的击碎了他想象中的深爱和付出。
“你如今是胜者,自然能站在我面前指点江山,但你能言论朝政,却没有立场指责我的用情。”陆郁冷冷道:“如今败给你,我心服,但我对枝枝的感情,比起你这等强取之辈,却要好上无数。”
“可笑。”李御走近两步,逼视他冷冷道:“孤对她的心意,又岂是你能相比的?!”
“心意,你觉得她很享受你的爱意吗?”陆郁毫不畏惧的迎上李御的目光:“自从入了宫,她生不如死,是——恰是你的爱意给了她去死的勇气。”
李御一怔,忽然想起东宫的围墙和她那夜的纵身一跃——倘若江诺未曾在墙外接应,想必定然非死即伤,可她却那般决绝……
“所以你就将她推向死路?”李御眸中翻涌怒意,冷道:“陆郁,你为了自己的私欲,竟将她的身世当成导火索,何曾顾忌过她分毫?!”
“不劳殿下费心,我早已为她想好了后路。”两人越逼越近,双目对视火花四溅:“若非殿下添乱,如今她早已安安稳稳出宫了!”
“后路?被你私藏?养成外室?连个名分也无?!”
“下定决心将她身世翻出来时,我已做好了抛弃一切的准备。”陆郁抬眸道:“可殿下你,却未必能做到!”
李御唇角浮现嘲讽的笑意:“抛弃一切之前,孤至少不会剥夺她的所有。”
将江家和逆案联系到一处,不论结果如何,这法子都甚是狠毒,无疑是将绫枝孤立,从此后,她背负罪名,成为身负逆案的罪人,定然寸步难行,无处可栖。
最好的结局,便是被人豢养私藏,到那山穷水尽之时,这无疑是恩赐。
李御知晓绫枝表面淡然,骨子里却极是倨傲,若真到了那一日,想必她唯有死路可走。
“你还真是不惜玉石俱焚。”李御冷笑:“你还胆敢说爱她,下手却不惜毁了她?”
“彼此彼此,这手段也是殿下言传身教。”陆郁也冷笑道:“若真论起来,是我不如殿下。”
两个人冷冷对望,都从对方燃着愤怒,嫉恨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
“陆郁,孤和你君臣一场,纵然你叛了孤,孤却不愿赶尽杀绝。”李御语气冰冷,眸中却闪过一丝柔情道:“枝枝昨夜曾对孤说,如今与你,更像是旧友,孤便留着你这位永远不会见面的老朋友吧,也好让你瞧瞧,孤又是如何爱她护她的!”
陆郁脸色惨白,双唇颤抖。
杀人诛心,李御这法子虽留了他一条性命,却明摆着是要他旁观枝枝拥入旁人怀中,况且他从前是朝廷新贵,如今却是逆臣贼子,人人议起他,皆是嘲讽鄙夷。
那种求而不得,从云端跌落一无所有的滋味,比死去还要折磨。
陆郁摇摇晃悠,眸中闪过近乎疯癫的情绪,他喃喃道:“如今你已拥有了江山,可你永远拥有不了枝枝的心,她爱的人是我,从前,当下,还有过去——她爱的人唯有我……我爱的人也唯有她……
“还记得你最初写信托孤寻人吗?”李御停住了离去的脚步,背对陆郁道:“在那封信中,你所寻的女子,为同知之女,家世清白于你相当,也许……你一开始寻的人便不是如今的她。”
他那般认真的编织出来一个缥缈的影子,也许是从前的绫枝,可绝不是此刻的绫枝。
他连她的名字都不敢说出口,又谈何爱她?!
陆郁怔在原地,望着李御的身影渐行渐远。
“不……”
陆郁全身无力,缓缓跌在地上。
他想说他爱他的枝枝,可在此刻才发觉,他无法论证,甚至找不到几个自己能信得过的证据。
*
从陆郁处出来,李御沿着汉白玉石阶,目视远处的宫阙,巍峨绵延的宫殿在眼前起伏,从今日起,他便是这宫阙,这天下的主人。
再也不必取悦谁,也再也不必担忧未知的命运。
李御不由淡淡一笑,加快了脚步,朝殿内走去。
绫枝正在香炉前调香,殿内烟雾寥寥,笼着她纤细的影子,那轮廓如同也有了一层光影,她的姿态还是那般温柔,脖颈垂着,有几分逆来顺受的柔美凄凉,可唯有他晓得,这皮囊里藏的是多么执拗的傲骨。
恰如那霜月冷,光华温润,纤细如丝,坚韧如丝。
若是重来一次,他仍会忍不住将这光华私藏,却绝不会用那般凶煞的手段……
李御在心底叹口气,缓步走到绫枝身侧,轻轻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怎么又亲自干活儿了?”
她素来喜欢做这些琐事,纵使有婢女也亲自上手,她做起来赏心悦目,李御也爱看,只是总怕她累到。
绫枝看到是李御,顿了顿,垂眸道:“换香料,不累的。”
她似乎笑了一下,略微有几分腼腆。
李御记得,遇见陌生人时,她常如此,笑得清清淡淡。
她很久未曾如此笑了。
她看他,一双眸子从来是恨意惧意中夹杂了绝望无奈,这般清清淡淡对待陌生人的笑,于他,便是求之不得。
他宁可回到最初,一切归零,干净纯粹。
“殿下伤口如何了?”绫枝轻声道:“阿诺甚是自责,常要进宫给您请罪。”
如今李御已是天下之主,江诺再多的怨气也只得埋在心里,面上该做的都要做到位,再说李御为他受伤,他心里也是动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