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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太子错认成竹马后(82)

作者: 慵不语 阅读记录

殿内落针可闻,绫枝在屏风后, 甚至能听到陆郁的喘息声,沉重, 震惊, 迷惑, 不解,还有几分屈辱。

良久, 才听屏风外一道略微沙哑的语气沉沉传来:“殿下这是何意?”

李御眸光如薄刃般冰冷, 语气却一如往常般和缓:“孤知你用情甚深, 但天意难违,非人力可更易,你正当好年岁,切莫过于伤悲了。”

绫枝被李御牢牢捂住嘴揽在胸前,闻言只想冷笑,什么天有不测,明明是有人从中作梗,太子言语间并未有一丝愧疚心虚,倒好似早已自居为天,摆弄拨乱她的命运甚是随意,她恨得心头气血翻涌,却半丝声音也发不出。

陆郁闻言,心头复杂,低声道:“多谢殿□□恤,这是臣的私事,劳殿下担忧了。”

“毕竟是一同进的京。”李御微微叹息,唇角却噙着阴鸷的冷笑:“江姑娘是个识大体的,和你……也甚相配,不过近日因江姑娘一事,伯母身子欠佳,陆府厄运不断……阿郁,这些事情,你不能否认啊。”

绫枝气得全身轻颤,只想大骂太子无耻!

伯母身子欠佳是不小心落水,陆嘉进狱是因之前的案子,太子语气淡然,却分明是将祸水往她身上引,她真的不敢再听下去,唯恐听到陆郁只言片语的赞同。

倘若心上人在她死后,叹息伤情中还有几分释然解脱,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屏风外,陆郁缓缓握拳。

不得不承认,太子说得对,枝枝抵京后,的确牵一发动全身,陆家一直不安生——但陆郁从不觉得这是绫枝的错。

若真有错,也错在他一人,是他在京城根基不稳,不能护她周全。

若非他焦头烂额之际,无暇分心照料她,她也不至……

屏风后的李御如同猜到了陆郁的情绪,淡淡道:“虽说此事怪不到她头上,但伯母病重,陆嘉入狱,却也是事实,罢了,如今……人去事终,这也是她的死后哀荣。”

死后哀荣……

腔子里的一颗心叫嚣着掀起尖锐的痛楚,陆郁握拳,闭了闭眸,强自压抑着要将那牌位毁掉的冲动。

枝枝还活着!还活着!

她根本不需什么死后哀荣,她要的是自己堂堂正正的站在她面前,凤冠霞帔将她娶回家,过人世间安稳,平凡,相守的日子。

陆郁血红的眸死死盯着那牌位,趴俯在桌上缓缓换气,双拳轻轻颤抖。

隔着屏风,绫枝的眼泪顺着微红的眼角流下,有情人心心相印,隔着屏风,她能清晰的感受到陆郁此刻的心潮翻涌。

李御望着这对儿苦命鸳鸯,嘴角扯出凉薄的笑意,将怀中的绫枝拥得更紧。

绫枝冷冷转眸瞪他,李御竟如此铁石心肠,她为陆郁不平,几乎不忍再看。

微带薄茧的指尖轻柔拂过自己的眼角,绫枝抬眸望去,李御竟眯眸舔了舔指尖上挂着的泪珠,唇角微勾,似咂摸出甜意似的,对她含情一笑。

绫枝再也忍不住心头悲愤无助,不由得挣扎起来,可掌控她的大掌微微用力,她连呼气都愈发困难,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头顶有声音缓缓响起:“阿郁,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以后江姑娘就是你的妹妹,这是孤给她的哀荣,你……带她回家吧。”

李御低叹一声,低眸望着绫枝,唇角掀起挑衅的笑意:“孤想江姑娘,也定然想家了。”

绫枝全身颤抖,不知为何嘴巴里已有了淡淡的血腥味,她恨,她好恨——她日夜嚷着回家,李御便让陆郁当着自己的面,将她的牌位领回家。

好狠的手段!好毒的心肠!

绫枝从前觉得继姑母和表兄已是绝情人,如今才晓得,升斗小民的手段再狠也不能和上位者相比,太子的招数层出不穷,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正中她的死穴。

绫枝闭上眼眸,大掌的力道压制着她,让她几乎无法喘息,若真的就此死去,倒也不失为好结局。

太子那般恨她,想必亲手扼死自己,也能消解几分怒火怨气。

可世事偏不如她所愿,太子的声音仍清晰的传入她耳中:“封江姑娘为县主,伯母便是诰命夫人了,她年纪大了,又吃了许多苦,也能让她高兴高兴,还有你和林家的婚约,也能再续佳缘……”

一字一刀,宛如凌迟。

绫枝双眸空洞的盯着东宫巍峨恢弘的藻井,泪水缓缓顺着脸颊滑下。

此刻她的心头,唯有一个念头,那便是不管陆郁如何选,她……都不会怪他……

太子如此无耻绝情,又如此心狠手辣,她甚至已想让陆郁顺着他心意捧了牌位回去,以免忤逆这疯子。

外头似乎静了一瞬,随即那如竹般清俊修长的身影跪地,缓缓道:“敢问殿下,此事可发谕旨?”

李御的声音似有诧异:“怎么?”

“若殿下未发谕旨,臣请殿下收回成命。”陆郁一字一顿,和缓却坚定道:“绫枝是臣之未婚妻,并非臣之妹,改妻为妹,有违臣之本心,此其一。县主其位,食有邑,殿下轻许其位有违爱民之心,此其二。臣母无功,若因县主骤升诰命,来位不正必将受其损,此其三。”

陆郁跪俯道:“请殿下收回成命,以全臣之心。”

“好。”李御听完这番话,静了一瞬才冷冷道:“甚好!好个有情有义的陆大人,孤得阿郁在身侧,此生无忧矣!”

这话似夸似讽,陆郁仍笔直跪在地上,声音微哑却字字有力:“臣既认殿下为主,此生绝不负殿下。”

不知为何,李御听到这话倒沉默了一瞬,双眸深沉如寒潭,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

但绫枝却觉得,也许此刻李御无悔,但定然有愧。

“罢了。”李御语气里并未有阴谋未得逞的愠怒,反而有淡淡的疲惫:“这恩典也是因了阿郁才给的,既然你不愿,你也明白——孤绝不会强人所难。”

绫枝在李御怀中听着这一番话,只余冷笑。

何其讽刺,何其无耻。

外头似乎静默了一瞬,随后陆郁微哑的声线传来:“多谢殿下恩典,不过这牌位,臣还是想带回家。”

上面有枝枝的名字,哪怕只是个作废的牌位,陆郁也不愿将它留在别处。

李御点头:“随你。”

陆郁缓缓起身,也许是过于悲伤,他起身的动作迟缓许多,纵使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身影轮廓,绫枝也知晓他此刻会如何悲痛,她眼睁睁的望着陆郁颤抖的走向那桌子……

她情绪起伏,血腥味上涌,喉头间忽然溢出一声透过指缝的轻咳。

屏风外的身影一顿,陆郁微微侧头,似乎朝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

绫枝屏住呼吸,面色苍白指尖轻颤,唯恐陆郁走上前来。

可陆郁只是微微侧了一下头,随即缓缓要将那牌位抱在怀中,动□□怜轻柔。

绫枝不由得松了口气。

也许方才只是自己多心了,看此情形,郁哥哥根本没听到那声轻咳。

透过烟雨微茫的山水屏风,她眼睁睁的望着陆郁的背影蹒跚远去,那重重叠叠的山水氤氲在二人之间,此去路遥,再难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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