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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手的夫君跑走了(73)

作者: 榕嬷嬷 阅读记录

从官场的尔虞我诈里,习得了如何不择手段,去护住自己的利益。

向来只要他觉得做得合乎其理,那旁人的死活便与他无关。

可沈青棠的出现,却毫无征兆地打破了他的底律,打破了他循规蹈矩的生活。

这种前所未有的变化,令他有些不安和不适应,下意识步步后退。

思绪乱成一团,唯有一个念头清晰地剥离了出来——

要护她无虞。

“驾!”长鞭一挥,急促的马蹄声在空旷的巷道里飞扬不止。

仿佛心里愈焦急、愈担忧、愈愧欠,那疾行的马蹄便会更快一分。

她总是以明朗纯净的眼神看待周遭,无忧无虑的,似乎外界的任何是非尘埃,都不该成为她的纷扰。

因而他竭力将一切险恶与她隔绝,可不知怎的,却总是弄巧成了拙。

在沧州为她打点好了一切不辞而别,却引得她千里乘船来京,险些失了半条命。

在雨天漠然转身,不让段鹏之同她相碰,却引得她冒雨追寻,高热昏迷至今。

三更的鼓点响了,魏珩勒马在距秦府不远之处停下,双眼盯着那紧紧关闭着的大门,和依旧亮着的灯火,暗自攥紧了拳掌,低喘了口气,满心七上八下,着急得无以复加。

他也不知,为何越是希望她过得好好的,便越是引得她频频受伤。

夙夜未眠的疲惫,和胸口起伏不平的心潮,令魏珩有些艰难地阖眼缓了口气。

可他却是忘了,自幼没人爱过他,他又怎会知道如何去爱别人。

从未有人对他嘘过寒问过暖,他又怎会知道,如何温声细气地去关心旁人感受和想法……

**

经过一夜的悉心照看,沈青棠终是在次日未时,阳光正明媚的时候,慢慢睁开了眼睛。

神志还有些朦胧,便听婢女欣喜地向外唤了声,“夫人,小姐醒了!”

夫人?

模糊的视线缓慢聚拢,映出了她先前在秦府所住屋子的样貌来。

记忆连珠成线,她蒙了两下,也终于想起了些事情来。

对了,秦颂的母亲该从佛寺归来了,他们约好了要欢聚一叙。

他先带她去街上抓了清凉解火的药,然后突逢大雨,便去了一家很精美的酒楼用了饭。

然后……

黄衫妇人的笑谈、瓢泼的大雨,决然离去的雪青色身影,和她声嘶力竭的哭喊追赶。

一帧帧一幕幕,猛然闪进了她的脑海,好似利刃一般划开了她混沌的意识,吓得她顿时惊醒了。

原以为只是个噩梦,熟料却是最冰凉刺骨的真实。

子钰……

就是那个鼎鼎有名的锦衣卫指挥使,魏珩。

从他们在京城重逢的那刻起,他便对她刻意隐瞒了许多。

为什么呢?

他分明已定下了姻亲,分明知道他对她的感情,知道她是打算和他共度一生的,却什么都不告诉她,还忽冷忽热的不待见她。

是怕她高攀了他的侯府身份么,是怕她对他纠缠不休么?

可分明是他说要以身相许的,她没有要上赶着。

委屈和酸涩纷纷袭上心口,沈青棠陷在软枕中,难过地微微摇了摇头,热泪顿时从眼角滑落,浸湿了一片。

既然不想同她有何瓜葛,那为什么还默许她住在他的院子里,为什么还要答应在及笄之日回来陪她。

她算是什么?

他养在偏院,关系不清不楚的外室么,或许还不如。

沈青棠紧咬嘴唇,沉痛地含泪闭上了眼,努力想要平复心中的起伏。

假若他有什么苦衷,假若他肯坦诚地同她讲,那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他现在不仅一声不吭,还对她那般冷漠决绝,她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对他再抱有期待了。

分明曾经的他那样温柔,那样体贴……

正感伤着,忽然,一声慈爱的叫唤匆匆从门外传了来,“棠儿。”

沈青棠怔然转过头,傻傻地看着那有些眼熟,但又有些陌生的妇人赶到她的床前,顿时没了动作。

“……江婶婶?”她试探着唤道。

久违的呢喃响在耳边,江鸢反应了片刻,顿时喜得润湿了眼眶,忙应道:“哎!”

一见沈青棠眼角带泪,像是才哭过,江鸢又忙坐下,拭了拭她的面颊,关心道:“哟,这怎么还哭了。”

沈青棠心里暖暖的,只含着泪眼,勉强牵起嘴角笑道:“做了个噩梦。”

“哎呦,我可怜的孩子。”江鸢心疼得紧,忍不住将人抱在怀里安慰了起来,“我琢磨你怎会淋上雨呢,听颂颂说,你许上人家了,待你不好啊?”

见沈青棠失落地垂下眼帘,抿着干涩的嘴唇,不置可否,江鸢又忧切着问:“是你娘帮你说的,还是你自己说的呀?”

沈青棠面色虚弱,出神地看着白墙,重新思忖了下同魏珩的关系,感觉倒也挺尴尬的,只无奈地看向江鸢,哑然开口道,“没许成呢,都是误会。”

话是这么说,可她的眼神里却流露着伤感和落寞,江鸢一看便知她对那郎君是有情意的,一时感慨自心而发,也不由脱口道:“唉,这世间的薄情郎总归有不少,早认清了也好,不然像你娘那样……”

意识到说漏嘴的江鸢忽然止住声,似是在斟酌,该不该对她说这些。

“我娘怎么了?”沈青棠张了张没有血色的唇,似乎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事。

兴许是想到那苦命女子已然离世,江鸢心中悲戚,倒也想和谁聊聊她,排解排解心中的酸涩,便索性也揭开了那藏了十多年的秘密,感怀着牵起了嘴角:“她没和你说过么,你爹的事?”

“说过的。”沈青棠诚实地点点头,略有些艰涩道,“我娘说……爹爹死了,别的再没提起。”

“死了?”江鸢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慨道,“他若死了,那我可才要高兴。可惜,现在只怕是一身富贵,过得不要太快活吧。”

“……啊?”沈青棠有些哑然地眨了眨眼睛,没怎么听明白。

这个意思是,她的爹爹没死么,那娘亲却说他死了,还闭口不谈。

“唉,怪只怪她遇人不淑。”江鸢轻叹了一声,似是想起了十多年前的情谊,又不禁湿了眼角,“说是……来京访寻药草的路上啊,遇见了个赴京赶考的书生,有些水土不服。”

说着说着,江鸢又有些好气地笑了,“你娘心善得紧啊,便出手医救了他。那个穷书生一路晕船,她倒也不嫌麻烦,顺手照拂着,同他一道来到了燕京。这一来二去,俩人也就看对眼了。”

这些事情被藏在岁月里,从未被揭开为外人道,沈青棠出神地听着,似乎是探知到了母亲心中最隐秘最柔软的地方。

江鸢轻笑着,话里还带着鄙弃,“可谁承想啊,那穷书生一举高中,转眼便为了攀龙附凤,娶了世家小姐为妻。”

沈青棠心下一咯噔,似乎是从这件事上,也隐隐窥到了些自己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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