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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手的夫君跑走了(93)

作者: 榕嬷嬷 阅读记录

沈青棠的思绪一片空白, 直到听到了秦颂这句为她辩白的话, 她才感觉到虚浮的脚下踩着的是坚实的地面, 先前那些失去的力气也慢慢回来了。

本想扬起一点笑意以示默认, 好生配合着秦颂化解这场难堪的。

可她的心境是那样寒凉, 即便是牵起唇角, 也笑不了太好看。

她怎么想都觉得生气,对段鹏之说的那些话无法轻易释怀。

魏珩可以不喜欢她,但怎么能在一次次骗了她、辜负她、一声不吭地将她抛下后, 还不痛不痒地在生人面前嘲讽她的情意,在泼天大雨里一起看她笑话。

他怎么配?

沈青棠的眼眶有些发酸,但想了想, 又总觉得不值和气恼。

这样的人, 她原还想着如果碰到了, 多少也该像不相识的人那样, 以平常心态去打照面或是行礼节, 给彼此都留足些体面, 也不至于太难堪。

可现下看来,还要考虑他什么体面呢,不骂得他狗血淋头已是好事。

她根本连一个眼神都不该给他的。

他不配。

沈青棠咬了下嘴唇,强撑着泛红的眼睛,若无其事地偏下头,以所有的自尊为底线,终究是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见场面如此僵滞,段鹏之也不好再咬着不放,索性笑了一声,挥一挥手,让大家都落座听戏去了。

他只不过是好奇,身中剧毒的魏珩,在沧州那样穷山僻壤的地方坠下崖后,是怎么还有命活下来的。

好巧不巧,这位新入京开了医馆的沈小姐,也同是来自沧州,与锦衣卫那头颇有些渊源不说,听闻前些日子傅侍郎的妻儿被缉时,她也在场。

段鹏之一向自诩是个睚眦必报、以一还十的人,对那些拦他前路的,更是毫不手软。

瞧酒楼那日发生的稀奇事,和方才两人面上的细微反应,若是往深处了细究,只怕还会更有趣吧?

段鹏之漫不经心地扬起了嘴角,可就在这一刻,沈青棠恰好跟着秦颂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风中掀起的那一阵若有还无的花草香气,一下子便令他的笑意僵住了。

他险些以为是自己闻错了。

可这香气却是实实在在的,像一根穿向十多年前的线,将那些他曾与七七摇扇煎药、采花酿茶、院中品书的画面,一一牵进了他的脑海。

这么多年来,他只在梦里贪恋过这份缱绻的味道。

只因那是他找了无数调香师、寻遍了各样医女,都无法再复刻的独一无二。

段鹏之怔然回过头,不敢置信地望着那个娇小的背影,仿佛跨越了时间的长河,又恍惚看见了那个他思之如狂的女子。

可幻梦终归是要醒的,戏台的锣鼓一响,他又被现实惊得心口一颤,再次回过神来了。

怎会如此之巧……

他深深凝视着那款款落座的沈青棠,心底盘结着无数疑问。

同样是姓沈的女子,同样是父母俱亡,同样有一身了得的医术,同样还有这被药草花卉浸染出来的香气。

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段鹏之若有所思地出着神,忽然想起,湄山沈氏的人素有在外游历行医、收养孤童为徒的风俗。

莫非,她们是师出同门?

有太多未解的猜测在心头杂乱成团,段鹏之思量半晌,忽觉这小姑娘还有些可用之处,倒是可以暂时先留下。

想至此,他又不禁微微侧过头,瞥了一眼魏珩。

没想到,那处的少年竟依旧挺拔着身姿,沉着有礼,淡如和风,即便被他那样揭了短后,也还能若无其事地引着其他宾客入席。

忍耐力当真是不错。

他倒是想看看,这小子究竟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沧州烧作坊、劫军火,郊外剿官银、查傅府,这一笔笔一账账的,是应该好好清算清算了。

“嘡——”

铜锣一声响,在愈来愈急的鼓点下,台上的老旦咿咿呀呀叫嚣着开场,从未接触过戏曲的郃勒使团,次第拥着老扎得木坐到了前列。

他们每人的腰间都别着一只不大不小的酒壶,但密切观望至此的魏珩,还从未见到他们中的什么人拿起酒壶用过。

便是现下落座听戏,也要烦请附近的人帮忙接凉茶过来消消暑气。

在过去几年里,郃勒是从未遣过如此多使臣,大摇大摆地入京朝贡的。

可大郦却还是依旧按人数派赐恩赏,不减丝毫礼度。

两国间的关系已是根拉锯得愈来愈紧的丝弦,任何一方稍加使力,都可能会使其随时崩断。

也不知是不是那在黑市上肆意横行的军火走私,才助长了他们这般不知收敛的野心。

魏珩的目光沉如鹰隼,盯着那些漆黑的酒坛好一会儿,才不经意别开了目光,垂下了眼睑。

此事有高简操办,自是无需他太过担心。

真正令他郁结的是……

魏珩蓦地黯下了眸光。

是那份被他亲手断送了的情意。

早在见到沈青棠牵起唇角强掩难堪之时,他便止不住翻涌出了一个寒彻心扉的念头——

他错了。

什么所谓的对她好,所有的自以为是,全都错了。

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心口僵涩得几欲无法呼吸,从未感受到如此挫败和无力。

可当他再想去弥补时,才不经意发现,沈青棠与秦颂坐着的那片位置,早在不知何时起便已双双空了……

**

段府内草木繁盛,绿植葱郁,沿着花坛摆出的盆栽更是蓬勃茁壮,形态各异,是为此次盛宴的吸睛之处。

沈青棠信步走在卵石小路上,边散着心,边带着新奇考究的目光一个个看了过去。

而在一旁的廊道里,段鹏之则是半身掩在霞光的阴影中,一步一步跟随在后,默默打量着她。

忽然,不知是发现了什么,沈青棠眸光微亮,小心探过身子,凑到一盆药草上仔细闻了起来。

暖橘色的夕霞洒在她身上,倒衬得她像是一只稚巧灵动、憨态可掬的小猫。

“沈小姐认识这这个?”段鹏之终是忍不住从暗处走了出来,开口笑道。

沈青棠微微一惊,没料到会与他撞见,自是不敢再细看药草了,赶忙欠身行了一礼,“段大人。”

方才令她当众难堪的那档事,她可还有些余悸未平,怎么着也该小心行事,敬而远之才是。

“诶,不用这么拘礼。”段鹏之笑着摆摆手,似是早忘了先前的风波,感怀地看着这一盆盆他悉心养育的药草,心里倒没来由泛起了些寂寥来。

“这些盆栽放在我这好些年头,倒是颇受冷落,等不到一个知心人来。”他看向草叶的目光里沉淀下了几丝落寞,仿佛同情的不是药草,而是在说他自己。

旋即,又岔开话锋,换成了轻松谈笑的语气,“那些下人不懂这些,在他们眼里不过就只是寻常杂草,难得碰上你这样肯施与青睐的,还是这些花草的福气了。”

段鹏之心情不错,朝着面前的药草抬手挥了去,“说说看,都认识哪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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