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乱臣(117)
莫不是皇上想用婚事,想用她同苏家来牵制住他,想将人拘在上京,然后再制造一次意外,随便扣上一项罪名,总有能叫他应对不及的法子。
此前在宫里所见所闻之后的那种荒诞的猜想又涌上心头。
这叫她又不由地想起方才父亲同兄长的对话,尘少卿只因他当年的一个疑虑,就将人生生困死于安定县,到后来案情得到了平|反,却仍旧默认朝中对他的排挤。
只是先不论别的如何,总之皇上绝非没有表面上的那般宽和。
所以若当真是因为自己,而害他受制于对方,她心中如何安然处之。
萧阙垂眸看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她正拽住自己衣袖的手在不断收紧。
他轻笑着将话题岔开,知道她究竟在顾虑什么,但是他其实也不过对那计划就只有六分把握,若说了,只恐叫她徒生烦忧罢了。
“怎地今日你也不过问我是否受伤了。”
苏苑音的思虑被他打断,知他是不愿说,所以刻意扯开了话题,但见他这般说,还是不放心地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那你受伤了么?”
随即只见他点点头,作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分明是分外滑稽,顿时惹得她眸子里的忧虑退去了半边。
“我看看。”苏苑音说罢,作势要坐直起身,往他的袖口处扒拉,却又被他收拢了些手臂,拥得比方才还紧了些。
不由的,叫她觉出有几分珍视之意。
只见他轻送出一口气:“不过一点划伤,不太重,若是实在疼得厉害,抱抱你也能好。”
苏苑音听不得这样的情话,只觉得自己现下耳朵里痒的厉害,她在他衣襟前蹭了蹭耳朵,也像是不由地被那乌沉香勾得迷失了一点儿心智。
她张了张口,发出的语气亦是叫她都错愣的软糯,带着些颐指气使的意味:“那你以后若是受了伤,都要一一禀来。”
萧阙像是也愉悦,沉声笑了笑,带得胸腔微颤,亦也带着她。
她压下那点子臊意,欲盖弥彰地解释道:“我就是开药店铺子的,给你用瓶药,还是使得的。”
“好啊,苏掌柜。”他应她应得极快,不知是在应刚才,还是在应现在。
来不及细究,马车已经缓缓停下,想必是已经到了甘泉宫。
她心里喟叹同他说话的这时间倒是过得飞快。
她还有好些话未说,心中还有好些疑虑未消。
正欲待再开口,却又被他紧紧揽了揽,叫她莫名觉得有些像是在辞别的感觉。
“你身子没好全,便就在甘泉宫中多养些时日,就当是散散心,我把言二留下照应,你若是待得烦了,便就可差使他给你跑跑腿,上附近的庄子给你寻些上京里少见的玩意儿。”
听着这话到像是要很长时间才能再见一般,她从他的怀中出来,此刻坐直起身倒是能同他平视。
“你要做什么?”她问道。
话音刚落,便就只觉得头上一重,是他的手,带着些刻意,故意弄乱了她梳好的发髻。
“就是不想一直受制于人,想去解决一点后顾之忧,你宽心。”
这叫她如何能宽心,他总是什么都不愿叫她知晓。
是受制于谁,又该如何解决?
还有言二那般身手放在他身边照应不是更好,她在贵妃娘娘身边能出什么事。
“你说的人是皇上么,可是因为芸贵妃?”
她问出自己的猜想,想起来这些天她昭朝阳殿中的所见所闻,不由得蹙了蹙眉,又斟酌开口:“我总觉得芸贵妃…对皇上当真并不似流传中的那般,只为攀附皇权,她甚至都不爱他。”
萧阙闻言,默了默,叫苏苑音猜不透他现下在想什么,只听他问:“你觉得永曦帝是什么样的人?”
不知他怎会这般问,却还是好生答他:“感觉有负其名。”
妄议朝政可算作是砍头的罪名,可是萧阙跟前,她好似也莫名地有些肆无忌惮的底气。
她答完,却不见萧阙的回答,她想了想,随即又开口问“你知道尘少卿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萧阙顿了顿,不知她怎会突然提及,但是观她神色又只像是简单的好奇。
他瞧着人,带着些她暂时还不理解不了的珍重:“是个好人。”
倒是难得听见萧阙夸起过谁,不过尘少卿是个好人的话,当今皇帝气量这般狭隘,说他有负圣名便就也不为过。
约莫是芸贵妃派来的宫人在外头等了许久,又迟迟不见人下来,想叫言二去通禀一声,甘泉宫里坐着可比在马车里舒服多了,且若是萧世子亲自来了,贵妃娘娘瞧了也必定是高兴的。
萧阙听见外头在说话,拍了拍她的背:“旁的我都可以答你,唯独方才你问的,你允我几天时间。你若是细问,万一牵扯到了苏伯父,乃至苏府阖家,你待如何?
好了,人在外头等久了,该下去了。”
苏苑音紧了紧手,有些不安地被他从怀中松开,身子骤然一冷,刺|激着她沉沦许久神经。
究竟是什么事,才能牵扯到父亲,乃至于整个苏家。
她想说她不怕他的什么牵扯,可是她却不能代替父亲,整个苏府做这个决定。
他必定是知道,所以才刻意这般说,只叫她打退堂鼓。
对于自己的无力插手,她有些颓然地将手垂落下迟疑地下了马车,身后的人也走了出来,瞧着她的背影,又唤了她一声。
她回头,只见他眼眸深深,似是带着说不尽的万语千言。
叫她觉得经此一别,或许要很久才会见面。
她心中感觉得真切,却也刻意不将话挑破,只为叫他少些负担。
若是他当真能先脱身,不留在这个是非之地,那很久才能见一面,同前者相比起来倒是也没有什么。
她收回了迈出去的步子,又返身近到他跟前,叫人过来些。
他以为她是有什么悄悄话想同自己说,朝着人走近的时候还自觉地俯下些身子,却只觉得面上被温软触及了一瞬又离开,却又真确的不似梦境。
他解释不了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心悸之感,但可以肯定的是定同她脱不开干系。
他像是有些昏了头,牵过人的手,做下了他又一个出于本心,却并没有十足把握的承诺。
“待我到了梁州,我们便就成亲吧。”
第81章
因为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脑子一热做出的事,苏苑音进至甘泉宫的步子加快了些,带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春棋在她身后追了一路,一直都寻不找说话的机会。
见人近至芸贵妃的寢殿之后,才终是放缓了些步子。
春棋见状赶忙凑了上去,喜眉笑眼道:“小姐方才下马车的时候头上好像少了支白玉簪,我本想上去给小姐找找,倒是小姐也不搭理我就直接上到这儿来了。”
听到春棋要说的不过是这事,她愣了愣,随口道:“呃,丢了就丢了吧。”
春棋随即又投来一个意味深长地眼神,忙笑道:“小姐方才亲萧世子的时候可有瞧见他当时的神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