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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乱臣(150)

作者: 倾巳 阅读记录

不过郁郁几日,因着苏蕴之高中,加之又是太师宋方冬关门弟子,已经有几家同僚明里暗里表达了结亲之意,只却都被苏蕴之一一回绝。

苏齐岳不明就里,将精力多半转移到这事上去,也到底是个探花郎,算是喜事,最后才自己又将自己给说服,说教起了长子。

兄长入了大理寺,走了当初尘岱的科举之后入仕的路子,父亲还是老样子,吏部轻松,公事也不重,时不时下了职就跟着同僚吃吃酒,宋氏自打知道她身世后也终于是消停,一心扑在兄长的亲事上,纵使已经同她撕破了脸,也没来主动寻事,倒也算是两相安生。

现下一切都算是叫她放心,苏苑音回兖州的日程也定下,预备着是过了小满就走,只却突然出了意外,梁州传来的消息,瑞阳王意外身亡,延缓了南下的步子。

少了一个心腹大患,于朝廷自是喜事一桩。

若说萧阙是战场上杀伐狠绝的修罗,那瑞阳王就是他身边的佛陀,是约束他不暴戾肆虐绳索,有他坐镇的时候,从不叫梁军滥杀无辜,不杀降兵,帮助修建战后城池,所过之处不见哀鸿遍野,民间对他,对梁军都并无多少微词,上京人口中借着莫须有的由头而起事造反的乱臣贼子落在旁人眼里,却是另一番不同的景象。

没有一个君王不在乎民意。

好在瑞阳王在搭救难民之时被混入的刺客得了手,加之身子本就到了沉疴痼疾的地步,最后也没能撑到医士来的时候。

没了瑞阳王的约束,新仇旧恨必定叫萧阙心里扭曲,他越是暴戾,好不容易维护起来的民意崩塌得就越快,人心不向,再是有理又如何,都撼动不了永曦帝半分。

事矣,朝中大喜,却又彼此心照不宣。

收到这消息时,苏苑音正在东市看着何满跟佘涂做药。

何满擅医理,佘涂熟悉西域草药,两人合作研究了几日,将平素药方中稀少珍贵的草药同佘涂所中的西域草药相替换,效果竟莫名地更加好上数倍,成本却又能够大大降低,由此两人也算是建立起了些交情,合作越发紧密。

苏苑音听着传来的信儿,叹了口气,有些忧心芸贵妃,也忧心他。

本是想着进宫去瞧瞧人,因皇上在朝阳殿故而并没传召她,后来又被芸贵妃身子受了凉,抱恙病中不便见人给挡了回来。

她忧虑更甚,总觉得是要出什么事,问了何满也打听不到什么,正准备同贤妃娘娘打听一二之时,却是青叶奉了芸贵妃的令来召人进宫去说话。

两人行至官道上,想起这几日来这般难得见上芸贵妃一面,苏苑音以为是其间或许另有隐情,问道:“贵妃娘娘近日如何,身子可好些?”

青叶摇头,面上没什么往常的笑意,只道:“那日也不知皇上同娘娘说了什么,总之又是不欢而散,后来娘娘当真是受了凉,病了几日,今日才好些。”

苏苑音听罢,眸子暗了暗,也沉默。

“现下宫里都在议论纷纷,说娘娘是叫瑞阳王造反起事的祸水,同皇上兄弟不和的罪魁祸首,对娘娘妄自揣测的闲言碎语越来越多,娘娘心结重,如今也就只愿跟苏姑娘说几句,苏姑娘定要好生劝慰劝慰。”

“放心吧。”她拍了拍青叶的手,被引着往朝阳殿内去。

她跨过殿门,就远远瞧见了芸贵妃斜倚在院中那棵梨树下,白色的深衣,未施粉黛的面瞧着苍白憔悴,整个人都素得厉害,却都难掩深邃五官的瑰丽。

只此刻见她微仰着头,看着头顶花谢了之后只剩下葱郁的繁茂枝叶,清冷的眸中像是藏着什么事。

“娘娘在瞧什么呢?”她边出声边走近,看着树下摆着的几坛酒,此前芸贵妃对此可是宝贝得紧,现下倒是舍得全挖出来。

芸贵妃回过眸,待瞧见是她后眸色才回暖了些:“以前瑞阳王府有棵梨树,每每春意初露时,就是一副春风细雨着梨花之景,我在想那梨树来年会不会开的更好些。”

经芸贵妃这么一说,倒是也叫苏苑音想起来,在瑞阳王府里,纤云阁之前确实有一棵梨花树开的极好,想来贵妃口中说的便就是那棵吧。

“必定是会的。”她道,却也并非是奉承的话,虽不知是谁授意,但那处分明是一直有人在好生打理照料着的。

“但愿吧。”

芸贵妃应得轻,不知是不是身上的伤还并未好的缘故,只叫人瞧着分外脆弱。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只觉得芸贵妃身上较以往好像少了些什么,像是豁然又淡泊的心气,又像是揣这希望的生机。

苏苑音被带起了愁绪,她握出芸贵妃的手,一片冰凉。

“娘娘若是不信,来年自个儿来瞧瞧看我究竟说谎了没有。”

芸贵妃瞧着她,不由得摇头失笑:“听说你前几日都来寻我,想必是担心极了吧。放心吧,我没事,我只是有些想不到,他一生端方清肃,心怀苍生,最是慈悲心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可怎会落得个最不该有的下场。”

他应该长命百岁,寿终正寝才是。

苏苑音咬唇,不知该如何宽慰,逝者已矣,节哀顺变这些词都太过苍白无力。

她近来也常常听人提起过瑞阳王的事迹,纵使朝廷极力打压,但是能在无可避免的战乱中将伤害做到最小,他都是叫人由衷敬佩的。

只芸贵妃也并未非要想从她口中听到什么答案,她不过想倾诉,想宣泄。

“没到上京之前,我其实早见过他,在灯桐郡,踏青的路上。我同堂姊起了口角,我负气故意落下些距离,只后来不知怎地路越走越偏,春雨时节本也就潮得厉害,我摔在泥泞里扭了脚,是他将我从泥泞里扶起,分明瞧着矜贵,可一身白袍被我溅出好些泥点子不恼,只笑着问我可有伤着,大抵是他笑得太温柔可欺,我不知是如何想的,一整天受的气都涌上心来,只扯着他的袖子将另一边还算是整洁的衣袍也哭花,他惯是个好脾性,只伸手摘了支梨花来哄我。”

说罢,芸贵妃笑笑,只分明是美好的记忆,这回却叫她眼睛都湿润。

苏苑音涩声:“想来王爷定是个最和善的脾性。”

语罢,她还是觉得不够,又瞧着芸贵妃清冷烟消云散,只盛满多情的眸,郑重其事道:“娘娘放心,萧阙定会替王爷报仇,也定会将娘娘救出囹圄,新仇旧恨都一并清算。”

“竟这般信他?”芸贵妃没接话,只打趣着她。

苏苑音没瞧出芸贵妃的异样,只见被这般问起,她没多少羞臊,目不斜视道:“他一定可以的。”

芸贵妃舒一口气,眼神里是释然:“我到底是老啦,你可能替我护好他?”

苏苑音怔忡,想起了那日芸贵妃回宫,她在身后追了一路。

她当时在想什么呢,在为贵妃的妥协而难过,想将人拦住,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想替她护着萧阙。

思及此,虽不是贵妃为何会这般问,但还是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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