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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乱臣(208)

作者: 倾巳 阅读记录

如今能被她记挂在心里的,也不过只有一双儿女。

未央宫还是如常,秀丽堂皇,母妃一贯是不会苛待自己,照样锦衣玉食,较之以往只是冷清了些。

贤妃坐在水榭煮茶,见走来的人影情绪低沉得厉害,想来是在那边碰壁,如今也就他们会将兴庆宫那位当成宝。

她叫人来坐下:“都是要做爹的人了,也该稳重一些。”

“是。”萧旼默默认下,随即见大宫女又递上了百余张金字白底手抄的佛经,叫他来想必就是为了这事,定是又要送到天一观给旧友。

“天一观周观主有些本事,与其在你父皇这里挤破头,不若带着家眷去祈福求签,散散心吧,如果是他想见了自会见你。”她不慢不紧道。

现下哪里还有那般情致,江山动荡,萧阙来势汹汹,若是薛家也反了,以大齐如今的这幅样子,又能抵抗到几时,若是见到萧阙赢,那更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不过提到天一观,他只想起了方才皇兄身后跟着的那个长空真人,心下顿时生出一计,也不知母妃此举是不是在有意提醒。

“儿臣知道了。”他颔首。

贤妃慢慢收回目光,把烧涨的水挪开了些:“如今我已经什么都不求,只盼着你同轻尘能一生顺遂。”

薛国公府在城东,因为此前夏琴替着她大张旗鼓的从上京一路回了国公府探亲,后来众人只知那个从上京来的姑娘一向深居简出,是个内敛之人,鲜少露面于人前。故而苏苑音这趟回来的,加之还带了个叫人谈事色变的萧阙,为掩人耳目,一路上都回得颇为低调。

回来时薛时山发了话,叫苏苑音同薛鸣岐一道,想起方才自己也怕是一时魔怔,否则平日里哪里会这般荒唐,她自知理亏,默默进了薛鸣岐的马车,萧阙看着那个小白眼狼埋头就往马车里走,半点眼风都不舍得分给他,这翻脸无情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苏苑音甫一掀开车帘,一阵车厢内的暖气扑面,冷暖刺|激之下,叫她打了个喷嚏,她悻悻坐好放下车帘,余光恰好瞥见一道人影还立在原处,她瞧得有些心虚。

“入秋了,兖州较之上京冷上不少,阿音该注意些小心着凉。”

薛鸣岐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说罢倒是他自己先咳了两下。

苏苑音转过头去看他,先前他来梁州接自己时不过匆匆见了一面,话都没来的及好好说上几句,他瞧着倒像是瘦了些,眉宇间萦绕着一缕病气。

见被她这般打量着他清隽的眉眼先沾染了些笑意:“不必紧张,旧疾罢了。”

“对了,方才是我太过心急,实在不知你们...”

苏苑音清清嗓子赶忙打断:“无事无事。”

薛鸣岐抵拳在嘴角笑笑,依言没在提起那岔,只道:“这趟去锦西如何?”

实在不如何,束手束脚处处艰难,只是怕他忧心,最后还是报喜不报忧。

“景致不错,我在那里瞧见过一道最惊艳的日出,很是耀眼。”

若说有什么难忘的,那必定就是那日,熬过长夜,看着凯旋的人,刚升起的朝阳如金似火。

瞧着她现下哪里像是在说什么景致,薛鸣岐垂下眼睫:“萧阙此番来兖州,可是来见祖父的?”

苏苑音点点头,没觉得该有什么避讳的,答得也倒是坦然,只担心他们会顾忌着萧阙此刻的身份,有自己的顾虑考量不肯轻易站队,也不首肯他们的亲事。

“无需害怕什么,我会帮你。”他安抚着的开口。

齐军颓势尽显,平白享得太久安生日子,朝中得用的将才已不多,所以永曦帝一面想要他们对梁州出兵驰援,又一面逼迫着从兖州收粮收药。

他有时也想,他们薛家同永曦帝之间分明隔着两条血淋淋的人命,永曦帝也得位不正,算不得是一位开明的君主,为何不也直接同萧阙一般反了了事,想全了祖上世代的忠义无错,可若那人是个窃位的昏君,哪里还需要同他们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的效忠?

他知阿音此刻义无反顾可并不仅仅是为了同萧阙的情谊,这其中还有她自己的深仇。

虽不知祖父究竟在顾虑什么,但是这回已经认回了阿音,祖父还是会选择沉默么?

“谢谢...表兄。”她生疏开口。

见过她技惊四座而宠辱不惊,或者狡黠灵动舌灿莲花,倒是极少见她这幅局促样子。

原来当初一见如故其实都是冥冥中注定好了的缘分,如今兜兜转转回来了便就好。

马车不声不响从西侧门进了国公府,苏苑音下了马车,准备回头找找萧阙的人影,到底还是怕他报复,不敢将人得罪的太狠,正转头,就看见赶忙朝着她跑来的春棋。

锦西那边已经事了,不需再派兵增援,萧阙便就让言二同春棋先来了兖州等他们汇合,春棋好不容易才等人来,好生将人打量了一圈,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同她说,只还未待开口,就被身后走来的夏琴给止住。

春棋性子跳脱,惯会胡搅蛮缠的耍赖,也就只有夏琴能不吃她那套地将人给制住。

没说上几句话,只前言二已经去到了萧阙的马车前,似是有什么事要禀,萧阙没抬眼朝她这边看。

她将视线收回,却恰好瞧见迎面走来了一个穿着软甲英姿飒爽的女将军,螓首蛾眉,眸子明朗如流星,抬首阔步,瞧着很是落落大方。

“这位姑娘就是阿音吧。”女子在苏苑音面前停下,笑道。

苏苑音点点头,因着不知对方身份而迟疑了一瞬不知如何开口,正踟蹰间就只见一个鸦青色的人影不知是何处来的,已经蹿到了那女子跟前挽住手臂:“缙云,怎现下就回来了?今日可有受累?可有记挂我?”

“去去去。”女子一脸嫌弃,手却还是由着人挽着不动。

苏苑音低头抿嘴笑笑,经这么一闹,也不需旁人说便就已经猜到了其身份。

“舅母。”她唤人。

只不知萧阙究竟是何意,之前同她说过的竟一个也没对上,燕颔虎须的舅父,温婉柔善的舅母...

楚缙云瞧着人就很喜欢,规矩守礼又不卑不亢。

一晃眼,时雨的孩子都已经长成了个大姑娘,可若是细数,这一晃眼真的好久,一过去就是十七年。

她不理会一旁那人的怨念,兀自将自己手给抽出来,全身上下都搜罗了一圈,含糊不清的骂了自己一句,因着才从校场回来,身上盔甲都没来得及卸下,哪里会将一早准备好的见面礼带在身上。

“缙云我方才路上有所感,题了一首诗,阿音正好也在,一起来给舅父品一品。”

薛时山又凑上来开口,似是早已经见怪不怪,仍旧被楚缙云面无表情的推开。

她看向苏苑音,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阿音,先叫你表兄带你去见外祖父,我去去就回。”

说罢又风风火火转身离开,似是有什么火烧眉毛的急事,顺道还带走了一个一直缠着人要念诗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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