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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乱臣(222)

作者: 倾巳 阅读记录

她笑着去抱他,被他用手挡了挡,后又似是才想起来他现下整个袖口都是湿的,才又将手给收回来,低斥道:“离远些。”

苏苑音被他冻得打了个寒颤,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将手却收的越发紧,有些依恋地闷声道:“这么大的雨,你怎又回来了,冷不冷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啊?”

萧阙被问住,不知该如何将那个于她而言必定残酷的真相说出口,她此刻还浑然不觉,反倒来关心起他。

她还是只着一身单薄寝衣,反正现下也早就被自己湿衣给沾到,他后来还是伸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身,只一个保护的姿势,无声的安抚:“是发生了些事情,有关于你的。”

苏苑音愣了愣,后来才又强牵起一抹笑,认真地瞧他深邃眉眼。

片刻后,她笑意凝在脸上,他行事从来是不稍加掩饰的肆无忌惮,从不会有这般为难的时候。

左右这件事情是瞒不住,她总归是要知道的,萧阙敛睫,正要开口时,夏琴突然没在故作不知,只低着头停在墙檐的拐角处,突然打断他们,开口道:“小姐,方才薛国公身边的安叔来传话,说是现下有急事,要让小姐去一趟澄辉堂。”

现在都还未到五更天,倒不知是有什么紧要的事,先是萧阙连夜冒雨赶回来,再是外祖父半夜叫她去说话,她已经隐隐有些预感。

其实也很好猜,同她有关系的也就那么些人,若是佘涂,她不会是最后知晓的那个,现下又不是萧阙,那便就只剩下苏家。

她急着要走,却又被萧阙拉住,提醒她换衣裳。

她木着脑袋点点头,身子还是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只在瞧见他一副似是温和柔雾的关切眼眸之后,又才慢慢逐渐冷静下来,分明那件事的真相就近在咫尺,她却再没勇气再问出口。

她让安叔带萧阙去换干净的衣裳,自己这边弄好了先一步去了澄辉堂。

雨太大,路上积了不少水,她院子离澄辉堂不远,但一路过去裙角还是被打湿了一片,鞋袜也都跟着又有些潮气。

舅父舅母在军营,府上就只有他们三人,薛鸣岐来得比她早些,已经在外祖父身边坐好,两人断断续续的说了几句,面色都稍显得凝重。

苏苑音进来,薛照年看了她一眼,屋子里烧了炭,叫人坐过来烘衣服。

苏苑音默不作声过去坐好,一阵暖烘烘的气扑面而来,她没说话,只听外祖父对她道:“苏家出事了。”

这件事或许于她而言有些残酷,可瞒不了一辈子,总归是要面对,所以他如实说了。

“苏侍郎他卷入了皇子内斗中,苏家被抄,他也因此被下令当即斩首示众…”

“怎么会?”分明是一句极好听懂的话,可是现在逐一进到她耳朵里,都变得零碎。

她伸手捂住心口,那种细细密密似是在被针扎的感觉又回来,带着些沉重快要叫人喘不过气。

父亲为人如何,没人比她更了解。

他已经很珍惜现下的一切,也安于现状,尽管为人圆滑了些,但是心里门儿清,怎会卷入那滩浑水中?

莫非是因为苏落雪?

“阿音,你放心,我定助你查清这其中的冤情,替苏家讨回公道。”薛鸣岐见状,当即出声道。

蕴之是他多年的友人,又有梧桐山的渊源,加之他们同阿音的关系,不管祖父预备如何,他都会选择帮她。

苏苑音眨了眨干涩的眼,像是欲哭无泪,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遭一切都已经充耳不闻。

末了,她才愣愣站起,有些心不在焉对薛照年开口:“外祖父,我实在放心不下,我得回去一趟,我父亲他是被冤枉的,他看似顺波逐流,但其实最是通透,绝不可能贸然站队而引火烧身。”

这般下场更像是被临时拉出来挡灾的替死鬼。

薛照年看向她,这件事只怕对她打击不小,说到底还是有养育之恩在,他有些于心不忍安抚。

“我信,此前我也曾打听过苏侍郎的为人,后来又瞧见了你,能将你教的这般好,他又如何差得了。只是兖州离上京这般远,收到信的时候这件事就已经发生了,已经来不及了。”

她向外走的步子顿了顿,随即抿了抿唇,轻声道:“可是,总得有人给他送终啊。”

苏家被抄,苏落雪见死不救,兄长下落不明,那父亲的尸骨该怎么办,谁来送他最后一程。

苏苑音说罢失神地往外走,薛鸣岐不放心抬脚去追,看见对面朝着阿音去的萧阙,当即狐疑一瞬,还是停了脚步没再过去。

阿音现在真的是冷静的出奇,谁人若是发生这种事,不能也不该是这种反应。

在绷紧的那根弦彻底断掉之前,她需要发泄和倾诉。

现在这种时候,或许萧阙在会比他更适合。

苏苑音也瞧见了萧阙,他身量长,这刚换好身衣裳同他并不相配,手腕处短了一截,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框在这衣服里,看起来显得有些憋屈。

但不管现在衣物如何,那张脸总是挑不出错来的好看。

她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也带着些潮意,攥在手里并不算舒服,只她却没想要放手,总想抓着点什么才安心。

“萧阙,我父亲他出事了。”

她说罢又停下,都快差点忘了,他连夜又回来,不就正是因为知晓了上京发生什么事的缘故么。

“我要回一趟上京。”她默了默,当即松开了攥紧的衣袖,手落在半空中还没收回,又被一只带着些温度的大手给扣回去握紧。

“你不能去。”他开口。

他箍得紧,苏苑音没抽动手,越剧烈挣扎手腕越是生疼。

事已至此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但是与其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她定总还能做点什么。

哪怕只是收敛尸骨,将父亲好生安葬,送别他最后一程,找到兄长下落...

“萧阙你放开我。”她向着廊外走出几步,又被扯了回来,几挣扎无果,她隐忍着情绪低声呵斥。

他起初还不为所动,直到后来听见她吃痛的抽气声,他垂眸,只见她手腕在挣扎间被抓红。

一时情急,方才没控制好力,倒是忘了她贯是娇嫩的,他不慢不紧松开手,她只觉得手腕一松,转身一猛子扎进雨中,也还没跑出去几步,雨天路滑,她着急,一个趔趄,已经摔倒在了地上。

他叹口气,走上去扶人:“对不起,你对我很重要,他们都知道你于我而言很重要,萧旼说不定就在等着你回去,然后用你来威胁我,我不能看着你去犯险。”

他早不是那最冷硬的心肠,不知不觉间,竟生出了软肋,他会常将她记挂在心上,不觉得是负累而是牵绊,让他总乐此不疲。

只却也受他牵连,尤其是现下这种关头,她连回去见死者最后一面都做不到。

她别过头,没顺着他的力起来,固执地坐在雨中,似还是在执拗不平,又像是在掩藏脆弱,做一只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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