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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乱臣(246)

作者: 倾巳 阅读记录

她在苏苑音跟前勒马停下,轻快地跳下来,随着移动的步子,脚腕发出断断续续清脆的铃铛响,还一如头一回在上京见到她的时候。

两个人关系说来也奇怪,起初谁也没给谁留下好印象,反倒是如今,自从在锦西打开天窗说亮话之后,彼此间的偏见都少了些,又因之前的境遇大抵相同,苏苑音其实觉得洛蔓笙不似想象中的那般叫人生厌。

苏苑音以为她又来找薛鸣岐,懒懒伸了伸胳膊,没显露出方才的低沉情绪,只道:“你来晚了些,表兄已经走了。”

洛蔓笙耸肩:“谁说我是来找他的?”

自从过往的误会说清,洛蔓笙才终是觉得松一口气,如今来瞧薛爷爷薛伯母心里倒是轻松多了,只是不知这薛鸣岐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之前老来招惹她,现在又这般避着她,既对她无意,那直说便就是了,她洛蔓笙早不是从前那个老跟在他屁|股后头死缠烂打的人了,她拿得起,便就也放得下。

想起上次同他不欢而散,话半句也没说清,反而被他那态度给气的不轻,随即一时脑热,把他唇瓣都咬破。

后来回去越想越气,当了几日缩头乌龟,听说了萧阙下来了调令,本是想着趁着人走前问清楚,可惜到底晚来了一步,如今被苏苑音一语道破反而觉得有些窘迫,心虚地不肯承认。

苏苑音见她矢口否认只觉得想笑,抿着唇垂下头。

“骑马去不去。”洛蔓笙问道。

方才过来的时候,老远就瞧见她一个人站在这儿发呆,那神情落寞得都快哭了似的,偏面上又坚韧隐忍,又有股子死犟的劲儿,瞧着就像是非的头破血流才肯屈服的主。

也难怪萧阙将人护成什么样,但凡是有些凶险的事,就绝不会叫她插手半分,待旁人可就没了怜香惜玉这一说,好比先前的温仪章,又比如被呼来喝去的她。

上京那桩事她也有听说,轻尘同苏苑音大抵有些交情,见人落得这般境地还插不上手,如今人只怕都已经到邻国,因为无能为力难免心中生出悲悯难过,所以这才提的出去跑马,散散心。

苏苑音哂笑着看她一眼,开口道好。

“薛鸣岐他最近身子怎么样?”她紧了紧手里的缰绳,在一片寂静中率先出声。

洛蔓笙想起上一次见他,似乎真的要比之前瞧着更憔悴清瘦,到底是被洛家牵连,便就是抛却别的不说,若不是他,自己绝活不到现在,有机会替当年洛家翻案的这一天。

如今这身子骨只怕还没她结实,还又随军去同萧阙那边汇合,哪里就非得他一定去不可,说来说去大抵就还是逞强。

所以现在突然关切地问上一嘴,苏苑音应当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吧?

苏苑音不及她想得这般多,只想了想方才他临离去的神色,道:“就还是先前那样,表兄做事惯是能拎得清,你不必太担心。”

“不过随口问问,我哪里是担心他?”洛蔓笙被戳破,一时间急的跳脚,嘴硬不肯认,只觉得自己没什么面子,他想避嫌自己却又这般巴巴往上赶,怕叫她看笑话。

苏苑音好笑地抬眉:“那便就是我担心了。”

梁州的腊月实在太冷,苏苑音袄子褙子一件件地往身上套,又同洛蔓笙跑了会子马,行动倒是不轻便,现下慢悠悠停在了日头底下,才松快了些,身上也是暖洋洋的舒服,如此心里的郁结都像是少了些。

她侧眸瞧了眼洛蔓笙,想她先前定是来得及,穿得可不知要比她单薄多少,跑马反倒一直吹寒风,索性干脆勒马,同她停下说话。

“我那个极少在人前失态的薛表兄,在你跟前可失态不止一回了,我觉着许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改日瞧见了他,我再替你问问。”

洛蔓笙见她才这么一会子就停下,开口想打趣时忽地听着她冷不丁开口,一时间就哑了。

“不提这个了。”她好半晌才开口,想起谏阁里最新得的信儿。

“听说萧旼最近的日子也不大好过呢,费尽心机想要将永曦帝留下来的势力都往自己怀中揽,甚至都将这主意打到了梧桐山,胃口这般大,你说他最后与会不会撑死?”

听着洛蔓笙戏谑开口,苏苑音怔忡片刻。

梧桐山闻名遐迩,是天下学子,文人墨客皆都神往之地,只因梧桐山上有一文学大家,曾任先帝太师的宋方冬。

宋方冬是个奇人,修逍遥道,做事只凭本心,功名利禄一切皆都视作身外物,他传道受业,选学生却又挑剔,若是不合眼,便就是金尊玉贵的皇子也没门。

但是傲气也有那傲气的本事,受他教导从梧桐山出来的人如今都非富即贵,要么是朝中栋梁,又或者名扬天下,总之这个宋方冬虽只是个文人,但却是个在大齐举足轻重的人物。

“萧旼想借梧桐山的势对付萧阙?”苏苑音问,只心中其实已经有答案。

宋方冬还是萧阙,乃至于薛鸣岐的恩师,倘若宋方冬真的被萧旼“请”下了山,他们定会被陷于不义之地。

于当年的真相,只怕好不容易才挣开了一道天光都无济于事,永曦帝已死,于当年的真相再死无对证,萧旼继位确实顺理成章,只是萧阙逆君逆师,身上势必要背负骂名。

真是打了个好主意。

“哎呀,瞧你急的,一切都没有定数啦。”洛蔓笙不以为意地笑笑,毕竟那梧桐山也不是想上就上得去的,想带宋方冬下山哪里有那么容易。

“我已经同萧阙去信了,至于这想法子的事,就叫他自个儿操心去吧。”洛蔓笙没心没肺地笑笑,旋即又来拍拍她。

“你也别先急着回去,上次你同萧阙不欢而散,怕是都没好生瞧瞧巴郡,萧阙那边现下还用不上我,你同我去,我好生带你玩玩。”

苏苑音摆摆手,没什么闲情逸致,遂拒绝,倒也开口留她,只她就是才从广汉撤下的,哪里肯留,最后被苏苑音强行塞了件衣服,才扬长而去。

城中的人又少了大半,不再似以往的喧闹。

薛照年上次身上受的伤还没好全,苏苑音回来之后先去瞧了瞧他,祖孙两人说了会儿话,用完膳才回了自己屋子。

广汉不比兖州,又是战后重建,没一样不紧缺的,苏苑音没自个儿的院子,佘涂就在她隔壁住下,再旁边是春棋。

所以她打一回来就瞧见了佘涂。

比之前那几日,佘涂早都不消沉了,同老吴何满之间书信往来都很频繁,三个人似是在做个什么药,手上好些事,有时候忙的都见不到人影。

其实今天听洛蔓笙说,她才想起好像还有处梧桐山没找过,兄长也是宋方冬的关门弟子,既如此,那兄长会不会也在梧桐山。

方才还想着回来便就同佘涂讲,只现在瞧见了人,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还都只是猜测,随即只又默默将话咽下。

本还有些担心梧桐山的事,却没想到,最后困境之下的转机,就偏出自于那梧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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