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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乱臣(261)

作者: 倾巳 阅读记录

苏落雪听着他说的话,眸子逐渐变冷,那点子迟疑也消失不见,听着他又开口:

“事情还未成定局,只要活下去,就定还会再有东山再起的一天,今日你这般我可不同你计较,该走了。”

其实方才所说之话的确太过分了些,萧旼顿了顿,还是软了语气,抬脚走来将人揽进自己怀里劝慰,随即只听那个仍旧只肯同犟着的人幽幽开口:“不可能了。”

萧旼今日被她三番两次忤逆,已经有些隐怒,剩不下什么耐心,正打算用强,直接将人给绑走,却只觉得利刃入皮肉,心口处一阵紧抽,随即越来越喘不上气来。

“你...”他难以置信地垂眸,不知她从何处弄来的匕首,此刻就正正嵌入自己的心口。

话未说完,身子就被怀中的人给毫不留情地推远。

“你方才说的我都认,只你唯说错的了一件事,我是罪不可恕,但是同你这种六亲不认,能背弃所有的人来说,绝算不上是一路人。”

她摊开染血的指尖,笑的粲然:“也是我想岔了,如你这般不知悔改的人,我如何能叫你独善其身,你应该随我一道去同父亲、同那个未出世的孩儿赎罪才是。”

看着那个直到死都仍旧不瞑目的人,苏落雪面目表情地将匕首从他心房抽出,又在他衣袍上将利刃擦拭净血迹。

她看到了那柄刀身上映出的眸子,那是她五官里最好瞧的地方,黑白分明地像极了母亲,只是里头的灵气却再是没有了。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方知自己究竟错的有多离谱,她自怨自艾自己身世遭遇,可是上苍明明就已经垂怜过她,重活一次,本可以承欢膝下,弥补过往遗憾,只她活得稀里糊涂,明明所求所想皆从不一样,还非要同那苏苑音事事较劲,最后落得这凄凉下场也是活该。

...

三月里的江阳城满是绿意,上次匆匆路过的时候,苏苑音极喜欢这个地方。

粮城沦陷那日,好在最后薛时山率军赶到,解了当时的危机,洛蔓笙对薛鸣岐都安然被救出,身上没什么大碍,前几日还曾来江阳同她见过面,如今感情大好,一齐回了兖州,苏苑音自是乐见其成。

年前萧阙又命人继续修缮着这宅院,梁州水汽到的晚,这些天才下过几仗春雨,院中再不似先前时的那般光秃秃,终是染上了些绿意。

“一个人在这想什么呢。”佘涂伸着懒腰过来,打断了她的沉思。

苏苑音朝着池子边指了指:“总还是觉得那边光秃秃的缺点什么,想移棵树上去。”

“这有什么好想的,你便就是种个五棵十棵,萧世子也肯定都听之任之。”佘涂调侃道。

苏苑音听罢,低头抿嘴笑了笑:“谁管他怎么想,人这会子还在榻上躺着呢,只怕是我将这园子都拆了,他也未必会醒。”

“虽然当时将人送回来的时候瞧着确实凶险,不过不是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况且何满也说了,萧世子如今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或许不日就该醒了。”佘涂现下可是肠子都悔青了,怪自己说话不会遮掩,好端端多嘴提什么萧世子。

阿音已经在这儿停留月余了,日日在一旁候着人却偏偏不见醒。也好在阿音是个心里拎得清了,肯听劝,没自己给自己逼死胡同里去。

不过说来那萧世子也当真不是一般人,受了那般重的伤竟还能吊着一口气在,那些伤口她单就是瞧着都觉得疼。

苏苑音轻叹口气,反正如今也就只有等着,除此外她也再做不了什么。

“你如今有什么打算?”她瞧着佘涂问道,她在这多久佘涂便就陪了多久,只怕手头上的事都没来得了顾及。

佘涂偏着脑袋瞧她:“你如今也是要得大造化的人,我自是得多同你在一处,好一并沾光咯。”

“既如此,那你明日先同我移棵槐树过来。”她听着佘涂玩笑,也笑着接话。

佘涂听罢,稍一愣,忽地起了一个也说要给她种槐树的少年,只如今这段回忆倒是也能坦然面对了。

她释怀笑笑,才忙跟上去:“好阿音,我最喜欢的就是槐树了!”

...

苏苑音同佘涂分头回了院落,屋中尚有昏迷不醒的病人,她照往常一般,先在廊下无风的地方略站了站,原是准备待身子暖些的时候再进去瞧人。

哪知却突然来了阵西风,卷了些这个季节开得正好的樱花朝着她扑面而来,她叹口气,伸手去拂落于肩头的花瓣,却只觉得背后突然覆了个人上来,骨节分明的手自她腰间环过,将自己向着他贴得更近,不留一点缝隙。

风还在继续吹,她愣在原处干眨眼,背后宽广的胸膛传来阵阵暖意,挨得近,她甚至能感受到那一阵一阵坚实有力的心跳声。

昏睡的这几日,他灵魂似是游荡了很久,瞧见了叫他觉得恍如隔世,熟悉又陌生的一生。

在那里,她嫁做他人却熬得油尽灯枯,他将人当作手中的筹码之后又是如何欺辱于她,后来她在自己怀中离世,他悲痛欲绝,心里也存了死志...然后梦醒,他却寻不到人,以为自己又被困住,还好不是,他是真的回来了。

“阿音,我回来了。”他将额落于她的发间,摁下失而复得的汹涌情绪,怕将人吓着,随即只轻声道。

苏苑音拨开他收紧的手转过身去,看着他那张好看的面,眉宇间还带着些病气,唇瓣也尚还没什么血色,难得瞧着一副纯善无害的柔弱好欺模样,她想撒气攥紧的拳头最后在只轻轻落在他胸膛:“你怎么才醒,我等了好久,我好怕,怕再等不到你醒来,怕你不见了。”

苏苑音说罢,又不禁染了几分泪意,只是待瞧见人打着赤脚,只穿一身单薄寝衣,泪退散开来轻斥道:“你身子还未好,你出来能不能披件外衫?你若是再病了,我是当真不管你了。”

她语毕,却被那人拦腰抱起,阔步走进屋中,萧阙被说了也不恼,一面顺着她的意思一面朗声笑。

萧旼死在了苏落雪手里,而萧阙也因为昏迷不醒,错过了两人的婚期,如今已然都到了三月末。

若是萧阙此时最恨的人是谁,那必定是尤飞白,误了他这么大的事,就算千刀万剐于他而言都是仁慈,于是因着心里不大爽快,分明是醒了,却不急着去处理上京那烂摊子,同薛鸣岐和苏蕴之踢来踢去,最后全都推到了苏蕴之手中,对苏蕴之的三催四请不为所动,安然在梁州养伤。

见萧阙的瞧向自己的眼神日渐幽怨,苏苑音无法,终是想出了一个法子安抚他。

两人是在江阳城的府院中那棵开得最好的樱花树下拜了天地的。

那大抵就是她平生规矩里,做得最离经叛道的事,随便指了个之日,除了府上的几人,再无人知晓,更无宾客观礼。

她还尚在为自己作出这般大胆的决定而心中说不出的窃喜和爽快,而他却郑重无比,同她许下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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