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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乱臣(94)

作者: 倾巳 阅读记录

虽是进宫数次,可她鲜少见到贵妃这幅颓然模样。

她顺着芸贵妃的视线看去,只看见了那红木秋千和一旁的梨花树,只是一如往常,并未瞧出什么不妥。

按照礼数,应当回来之后要先去同她见礼,然后再听她可有旁的吩咐,可是此刻瞧着眼前的景象,她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做,进退两难。

脚下踩着木台阶发出点点轻响,芸贵妃顺着声转过头来,长眉连娟,眸光泠泠。

“回来了?”瞧见人,她眸色暖了几分。

苏苑音状似无事般点点头,也知哪些该问,哪些不该。

她转着话题:“御花园的花现下可当真是开得最好的时候,争奇斗艳的,有好些花名我都叫不上来呢。”

芸贵妃见她这般打趣自己,淡笑着将话给接下:“少见的名品也不一定就是最好,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将其不远万里运至宫中,除此不说,将其培植移栽又必定花去宫中匠人的不少心力,这些心血单就只是耗费在小小一株花上也倒真是大费周章。

还不若就任由那些花草就生长在那原来的地方,说不定还能长得更好些。”

苏苑音听罢,不知芸贵妃当真只是在说那御花园中的花草,还是在说些旁的什么。

可无论是什么,这都不该是她细究的东西。

她附和着芸贵妃的话,又想着将话题给绕开:“贵妃娘娘说的是,有些东西强求总是不美。对了,最近我新学了一首曲子,贵妃娘娘可愿替我瞧瞧弹得如何?”

芸贵妃点点头,还未待说些什么,倒是宫门外未见人先闻声,是永曦帝在一众人前呼后拥之下迈步走了进来。

在贵妃宫中遇上皇帝本该是极平常的事,只是苏苑音从前每每进宫中来都极少见到他,因此动作也带了几分局促,只跟在芸贵妃身后跪下,同永曦帝行礼。

永曦帝伸手去亲自将芸贵妃扶起身后,才叫人一众人都平身。

他握过芸贵妃的手,感觉冷得厉害,当即蹙了蹙眉,沉着声向着朝阳殿中的一众宫人发问:“这是如何伺候贵妃的?”

众人不敢吱声,只见芸贵妃不慢不紧地抽回手:“是我叫她们都离得远些的,前呼后拥的,碍着我纳凉。”

贵妃这话说的可不大客气,连圣上专程来了也不给个好脸色,心下还又埋怨人家碍着自己纳凉。

但是永曦帝对她倒真是如传言中那般千依百顺,见她这就要恼了,自是赶紧依着她的话头,妥协说好。

永曦帝像是这时才瞧见苏苑音,问道:“你是苏侍郎家的那个来陪贵妃解闷的是吧?”

苏苑音点头应承,谨言慎行。

永曦帝对她其实是有些印象的,只因在阿芸寿辰的那晚,她弹了一首曲子,也就是因着她手中那把琴,叫阿芸险些失态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琴才叫阿芸那般失态,他不必去问也知晓。

他瞧着苏苑音低眉顺眼的乖觉样,面上不辨喜怒,只叫她好好陪陪贵妃,届时重重又赏。

苏苑音听罢,知自己又要得要跪下身去谢恩。

才不过来了宫中一日,她下跪的次数便就都数不过来了,心中又有些不忿地将那个罪魁祸首骂了个遍。

只是这回人还未跪下,便就听芸贵妃不慢不紧开口,话是对着她说的:“你今日才进宫来,定还是不大习惯的,也陪了我这般久,先叫轻叶带你回住所休整吧。”

知这是故意将她打发走,她松了一口气。

不知何故她总觉得皇上瞧着她的时候,面上端是和善,只那笑意却总都不达眼底。

芸贵妃还是将她安置在离着朝阳殿不过百余步那夹巷里的云梦斋中。

云梦斋并不算是大,不过就是个一进的院子,比她在家中的那个院落甚至还要小些,但是给人歇脚用却也合宜,她一个人住着也不觉得空旷。

因着上次就来过,屋中陈设也没多少变化,于她而言要比之别的地方倒是还熟悉些,知这定是芸贵妃有意安排。

瞧着芸贵妃的样子,倒真是只将她当作请到宫中的客人,事事都顾忌着她的感受。

只是时时都要下跪叫她有些难捱,这才单单就今日这么一天,便就已经叫她苦不堪言。

她回到云梦斋的时候先瞧瞧了膝盖,只见是红了一片,随即干脆就无精打采地靠在小榻上,也不爱再动弹,像是突然就明白过来春棋平日里在府上偷懒耍滑的心情。

的确是妙哉。

她早早便就歇下,只是这高床软枕,叫她睡得不大安稳。

半梦半醒间,她像是瞧见了帷幔外站着个高大的黑影,一动不动。

临睡前她分明是在架子床边的小案上留了盏烛台,但是烛光微弱,远处的黑影实在叫她瞧不清。

但她却也并不觉得有多少惊惧,只因她像是嗅到了点淡淡的乌沉香。

“萧阙?”她坐直起身,试探性的问道。

她话音刚落,架子床上的幔帐就被外面的人掀起,因着他的动作带起了点风,橙黄色的烛光晃了晃,映上了他利落的侧颜,被优越高挺的鼻梁挡去了些,一半的面暗在光影中,低垂的眼睫上也镀上了一层光,仍旧是说不出的好看。

在他掀起帷幔的时候也带进来了些冷气,苏苑音才从暖融融的被窝中惊起,被凉得瑟缩了一下。

那人见状,像是才反应过来,慢慢松开那掀起帷幔的手,坐于床边后又不露痕迹地将外面透进来的风给遮盖个严实。

苏苑音看见的确是他,心中却又起了几分惊惧。

倒并不是怕他,只是觉得此处并非寻常宅院,是守备森严的皇宫,他说来就来,当真是不怕因为行踪泄露而掉脑袋么。

如意楼那日无原由的失约,在玉笙楼中逍遥快活,现下又擅自闯进宫廷来寻她。

“你疯了么?”她失声问。

眼前的人只穿着一件单薄寝衣,不高的领口露出一截纤细白腻的颈,头发尽数散在身后,应是睡觉的时候睡的并不老实,头上的发丝还有些俏皮地翘几小簇,只是这人还像是并未察觉的模样,睁着才睡醒般迷蒙的双眼,一瞧见他,眸子里就染上些怒气,嗔他是不是疯了。

萧阙瞧着她,只觉得自己此刻险些就要被这个白眼狼给气笑了。

他从昨晚烧到今日才醒,之后便就听说她已经进到了宫中来。

这事发生得突然,倒是叫他也有些始料未及。

怕她又将这事全都归咎到他头上,毕竟此事因他而起,如意楼那日他赴不了约,若现下还是一直迟迟不露面,倒不知她会如何想他。

不知怎地,明知她不是个面上瞧着那般和善可欺的,可是他还是想亲自来瞧瞧人才放心。

只后来又知晓她在御花园中那番极力想同自己撇清干系的言辞,当即就再坐不住。

好一个只是回报恩情。

同他扯上关系便就当真令她如此难堪么,宫中寿辰的时候是如此,那日在马车上同他不欢而散时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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