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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云为信(3)

作者: 萧墨颜 阅读记录

“什么?”

“有座大象塔。”

“安川中学”四个鎏金大字,烙在县城的肩上一百二十年。

从清末的探花郎开始,到如今年年剑指清北。两个甲子的风云岁月,为这座大象塔描上金边,成为川中生和整个安川的骄傲。

在安川,川中生拥有很多令人羡慕的东西。大象塔会托起他们的梦想,那三年他们不用回头,没有后顾之忧。

华兰曾在《写给玻利瓦尔的最后一句话》上看到过:人类最大的两个悲剧,就是在流沙上建塔,在海水中耕耘。

大象塔不信有这种悲剧,因为这一百二十年来它一直做着这种工作。

“我的这些孩子身负奇才,而安川太小。我有很多近乎苛刻的规定,但每一条都在支撑他们飞得更远。”

【你这一生负尽奇才,这三年我会为你遮风挡雨,请你务必努力做梦。】

第2章 来由

林礼没有父母。

至少她没有见过他们。汪吟吟年纪与她相仿,小时她每每见着汪老与汪夫人带着吟吟,便要问林折云自己爹娘在哪儿。

“在江湖之中。”老头会这样回答她。

“江湖在哪儿?”

“自己去找。”

问老头从来问不出什么结果来,他怪会故弄玄虚的。后来她长大一点,慢慢明白自己爹娘兴许是不在人世了。

她慢慢明白过来的时候竟然没有很伤心,毕竟人伤心的从来都是自己失去的东西。若从未拥有过,又谈何失去呢?

倒是也省去了这种伤心。

山上没人欺负她,她有爷爷,有吟吟,众位师兄弟也待她好,几乎没人会像这两个傻子似的主动提起她爹娘的。

“师姐,师姐,您别多想,他说话不过脑子的。”大块头连忙打圆场,瘦子差点儿就要跪下来赔不是了。

林礼心里是意外多于其他思量。

“我没事,你们走吧。”她说。

两人连连称是,逃遁了。

汪吟吟怕林礼生气,又骂了几句,林礼却不想再谈起:

“去小云峰喝鸡汤吧。”

她理应觉得冒犯,可又不想发火。

世间的怀念应该是有来由的,可惜她自己已经找不到这种来由了。

既是如此,倒也不必在意这两傻子无心之过。与其让人瞧见自己发怒失态,不如打发走了让自己眼前清净。

不知道爹娘若是知道该作何感想。

汪吟吟赶紧拉起她往小云峰去。

“你俩去哪儿?”汪老迎面而来。

“老爹!我拉阿礼上小云峰用晚膳!”

“噢,我来正为此事。”汪老皱了皱眉,“是我早前忘了说与你。”

“你爷爷今天中午收到要信,他说要及时处理,下午便不来评审瞻云台了。不过晚上他备了好菜,给你庆祝。”汪老看了看汪吟吟,示意她别拉着人家了。

“啊……好吧。”汪吟吟有些失望,但还是催着林礼,“那你快回去,别让你爷爷一直等着。”

老头会准备好菜?他一年到头泉水野菜的,连着众位师兄有时也不沾荤腥,他能备什么好菜?那满身令众位武家艳羡的仙气儿怕也是吃斋吃出来的。

什么书信看一个下午?不来看我考评,老头对我这么放心?

林礼暗自揣摩,心境稍稍明朗了些。

汪吟吟是天生骄纵,在外便敢对着汪老“老爹老爹”的叫,汪老拿这个独女没办法。

她没这么大胆,人前都敬称老头师父掌门,人后倒也纵容自己“老头老头”的叫。

一路嘀咕着回到小青峰,林礼便瞧见厨娘孙娘子往外走。

“孙娘子,我爷爷让你来做菜的?”

孙娘子是穿云门厨娘,平日里带着其他厨娘给满山弟子做膳食。若她单独来小青峰,那老头保不齐确有准备。

“啊,是……”孙娘子的脸色不知为何有些怪,“你自己瞧瞧去。”

林礼有些忐忑了。她进门去,可是什么香味都没闻着。

“小礼。”林折云的声音不见苍老,沉稳有力,是从正厅传来的。

“哎。”林礼进正厅去,看见方正木桌上摆着数个白瓷盘。

她走近一瞧。

野菜炒笋,干煸菜花,青豆萝卜,西芹腐竹,香菇豆腐。

连点肉丝的影子都没瞧见。

早该想到的。还不如早去和汪吟吟去小云峰喝鸡汤。

“您叫孙娘子来就做这些啊?”林礼拿了碗筷讪讪坐下。

“如何?不好吗?”林折云看起来倒是一脸满意。

“也得是她来,要不然这五盘菜会只剩三盘,油水估计我也见不着。”林礼夹了一口香菇。难怪孙娘子脸色奇怪,巧妇难为无肉之炊。

“夺魁了?”

“那不然这是什么?”林礼指指胸前的云花。

“嗯。”林折云淡淡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嗯?这老头在想什么?纵然是没与大师兄决上胜负,也是和满山其他高手交了手的,一个“嗯”字就把她打发了?

顾惊涛夺魁的时候老头还夸了好几句呢。

顾惊涛便是众人口中的大师兄了。穿云门先掌门钱氏一生收徒八位,林折云排行第二,汪老排行第五,孟老排行第七。这三位出师之后没有下山游历收徒,而是戍守山门。

汪吟吟受父亲亲传,马十一是孟老的爱徒,那壮瘦二人也拜在孟老门下。

如今这两位长老的亲传弟子,都有了十余位。

林折云收徒不如二位师弟多。但收的徒弟都能成就自己的一番绝技。座下大弟子顾惊涛更是惊才绝艳之人,融汇穿云门武功“轻、快、稳、急”要领的同时能将招式打出风卷残云之势,轻巧之外力度非凡。

故而受满山弟子敬仰,任是汪老孟老门下,都尊称一声“顾大师兄”。

“您没别的要说吗?”

“说什么?”

“您都没来。”

“我不去便已经对你放心了。你不是顺利地赢下来了吗。”

林礼心里好受了些,但旋即又想起什么:

“是不是师兄不在,您觉得没看头啊?”

林折云定定看了她一眼,并不正面回答,问道:“跟你对阵的可是孟老的爱徒马十一?”

“是。”

“他不错,攻守皆修。他轻功跃起时,你可是跃得比他快?”

“是。”

“他立定出招时,你可是多从他背后进攻,而非单独防守?”

“是。”

“他旋身不及你快,你可多加攻击了?”

“是。”

林礼连连答了几个“是”,心中雀跃,怕不是老头难为情,含蓄的夸了夸她?

“你还不是你师兄的对手。”林折云缓缓道。

“为何?爷爷你可是偏心啊。”林礼知道老头素来是有一说一的脾气,但如此直白难免心伤。

自年满十五,自己在瞻云台上打了三年。第一年连胜十二场后遇到师兄,被师兄拦在决赛外。第二年小心翼翼过关斩将,还是在决赛落败师兄。今年恰逢师兄下山游历,夺得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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