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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来了个画骨师(119)

作者: 行止将至 阅读记录

突然,陆允时眼睛里闪过一丝明光,他在万千思绪中抓住了一个东西——竹屋。

他一手靠在背后,一手折弯在腰腹前,脑海里随着记忆不断追溯着,随着越来越清晰的回忆,一种可怕的猜测迎上心头。

半晌,他有些支撑不住地倒在窗檐上,一手扶着窗台,平稳的呼吸乱了。

人的样貌是不会变,可若是在药物的辅助下,在西域精通人骨面相的画骨师手下,还会保持不变吗?

他没有忘记,余安说过,她虽继承了衣钵,但画骨之术却学而不精,那病逝的师父画骨之术才是世所罕见,出神入化。

连死了几年的尸首面貌尚可复原的不差分毫,更何况是活人......

陆允时只觉脑海中掀起了轩然大波,滔天巨浪般撕扯他的理智,过于荒诞却又十分可信的猜测,正在一下又一下地击溃着他的防线。

太荒唐了,太可笑了。

怎么可能会这样?

他摇着头,自言自语:“一定是哪里出错了,也许是我胡乱猜测......”

屋外的叶衾正好走进东苑,听到陆允时的声音,连忙答应:“大人!我在在在,没偷懒!”

他不知所以然地迈开步子狂奔,路过窗台时见陆允时神色恍惚,好像很激动的模样,一时着急没有看到地上的藤蔓,“啪嗒”一声,摔倒在地。

倒霉!

叶衾摸摸鼻子,爬起身来,看着地上的藤蔓震惊不已。

他顺着藤蔓长势看去,竟然是在花草中长出来的,根系与他摔倒的地上像个数米远......怎么会有这么长的藤蔓?!

他眯起眼睛,再次蹲下身仔细看去,眼里爬上惊恐,吓得往后一蹦,“这这这,这藤蔓还会动,跟蛇一样!”

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唤回了陆允时的思绪,他闻声看去。

叶衾拿剑砍断了一节,用剑刃挑起举在半空中,“大人,这是什么鬼东西啊,动来动去的。”

深绿色的藤蔓根茎约莫两指粗,根节也比一般的藤蔓多,更诡异的是本该是一个死物,却在剑刃上蠕动,如叶衾所说,像极了一条蛇。

陆允时走过去,不太记得大理寺栽种过这种东西。

大理寺的草药大部分是由明鸢来负责的,由于验尸需要,时常会移栽些奇花异草。

但这里是东苑,大理寺卿的院子,明鸢不会无礼逾矩。

只有可能是他自己所为。

藤蔓......

陆允时好像记起来了,是他带人去西域那回,在竹屋里他在墙上见到了一个竹桶,藤蔓的根系就是从那里面长出来的。

但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件事情。

方才的猜测,眼下又被正视了一回——竹屋墙壁挂着的竹桶上,有两张极为相似的头骨画像。

叶衾正踩着藤蔓,冷不丁听到陆允时唤他,“叶衾。”

他看过去,陆允时脸色惨白,神色凝重,他极少看到陆允时这般失态的模样,不禁也正经了脸色,“大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陆允时敛眸,竟然徒手将掉在地上的那节藤蔓握在手里,而后收紧,他咬着牙,“砍下一节,无论用什么方法,查清这棵藤蔓。”

叶衾领命,将一节藤蔓包好后,才禀告自己的来意。

“大人,荣亲王府派人传信,说是定安郡主身边的人,问您可去参宴?”

查案的事情忙得团团转,陆允时倒有些忘了。

他本欲开口回绝,可又想到上回定安郡主的帮忙,还有她上回说顾淮也会去,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拂拂衣袍,“走吧。”

*

过了大半月,余安身上的外伤好得差不多了,唯独手指却还包着白布,即便有上好的药,最快一个两月才能取下。

宴会人多,她还有伤,顾淮当然不愿带她去,但是余安却以之前的承诺为由,一定要跟来。

即便没有那个承诺,她也要来。

这回的计划她已经想好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实行,届时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陆允时了。

今日,就当最后一面吧,也了了一桩心愿。

余安依然一身世家小姐的衣裙,蒙着面纱,身姿窈窕。

刚进门便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顾淮芝兰玉树,身边的女子轻盈灵动,好一对璧人。

不乏好奇者想要上前问问,但想到最近永宁侯府发生的事情,个个又退了回去。

孟仲死的太过离奇诡异,风声极大,如今官员们都提心吊胆,怕沾染晦气。

顾淮倒是求之不得,面前这些道貌岸然的狗官,嘴脸丑陋,上来同他说话还怕脏了耳朵。

余安懒得管顾淮的那些心思,她悄悄逡巡着周围,在找一个人。

可是从前门望到了后门,左边看到了右边,愣是没瞧见陆允时的影子。

她有些失落,也是,这样嘈杂又无趣的宴会,他查案要紧怎么会来呢。

一阵风拂过,额角的几缕碎发搭在了面纱上,发梢不断磨挲着鼻梁有些发痒,余安轻轻摇头将碎发甩了下去,可下一阵风又将几根碎发吹在了余安的长睫上。

她气得蹙眉,这下怎么都弄不下来了。

余安郁闷地瞥了旁边的顾淮一眼,她的十指不能动,又掩藏在衣袖中怕人看见,只能......让顾淮帮她了。

她轻轻碰了碰身边的人,顾淮微侧头,“怎么?”

“我的头发在眼睛上,有些不适,你帮我弄下。”余安怕别人听到,只能微靠近一点,踮起脚尖小声道。

顾淮瞥了眼余安掩在袖子里的手,少见地没有欺负她,许是这里人多眼杂,他侧过身,将众人可能投过来的眼神挡住,然后俯首,抬手去拨开那几根头发。

余安的眼睛难耐,她所幸闭上,殊不知身后不远处的大门走进来一个人。

“见过陆寺卿。”门口的王府家仆行礼。

顾淮与余安正对面,他本直接拿手拨开就好,可是不经意抬眸间瞥见一个许久未见的人影。

陆允时就这么定定地,沉沉地盯着他,和看起来在他怀里的人。

两个人就这么相隔不远地无声对视着。

顾淮朝陆允时勾唇,然后在他的注视下,故意俯下头靠近余安的鬓间,抬手亲昵暧昧地给她拨开那几根碎发。

弄完一切,他好整以暇地起身,状似不经意的看了眼陆允时的手,紧紧握着拳头。

“多谢。”余安出声道。

话落,她便要退开,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伴随而来还有那道熟悉的声音。

陆允时面上丝毫不显怒气,反而带着一抹笑容,“顾世子,别来无恙。”

顾淮:“陆寺卿,你也是。”

余安想转过身,可是脚底像是生了根,那夜的一幕反反复复在脑海里翻滚,就连眼前原本清晰的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

她忘不了。

她倒在地上爬起来,努力奔向他,可是他擦肩而过抱起了另一个女子,步履匆匆,没有看她一眼,她忘不了。

“呵。”

一声冷笑传入耳中,余安不知道陆允时是对谁笑的,但她却莫名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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